晚饭过后，胡霁色把小菊和小豆带到了药房。</p>

那两个姑娘都有些惴惴不安，站在胡霁色跟前儿，不停地拧着手。</p>

胡霁色伸手研墨，一边道：“我不买丫鬟，或是小厮，这个你们应该知道了。”</p>

小菊眼带惊慌，道：“姐姐，我们会好好干活的！”</p>

“你们干的很好。”</p>

胡霁色研好墨，把毛笔搁好，道：“我让人去打听了一下，现在官府有一种短契。也就是说，我可以现在和你们父母签了你们的卖身契，然后再定一份放奴契。从现在开始，你们和棉花还有豆子一样，每个月领三百文钱。”</p>

小菊和小苗显然都不大明白，愣愣地看着她。</p>

“但我不会都给你们，只在我这里抵扣到你们的卖身钱，然后我就会把放奴契给你们。算起来的话，快的话一年多，慢的话两年，你们就自由了。”</p>

小菊愣了半晌，然后喃喃道：“两年后……姐姐就不要我们了？”</p>

“为什么一定要当我家的奴才啊”，胡霁色有些无奈，“恢复自由身之后，你们依然可以在我家做事。到时候攒的钱都是你们自己的，攥着钱，干什么不行？再也不用担心别人发卖了你们，难道不好吗？”</p>

小菊和豆子对视了一眼，然后双双低下了头。</p>

胡霁色也知道她们一时半会儿可能想不通。</p>

但她已经打定了主意，提笔开始填契子：“姓什么？”</p>

“姓朱。”小菊小声道。</p>

“四两银子可以吗？”胡霁色问。</p>

小菊磕磕巴巴地道：“这，这个得和我们爹娘谈。”</p>

“和他们谈就不谈了”，胡霁色抬起头看着她，“我问你们，你们觉得四两银子可以吗？”</p>

四两银子的价钱不算低了，虽说也有这个年纪的丫鬟卖到五两的。</p>

胡霁色不是不愿意给钱，而是这些钱将来都是要这两个小姑娘自己还的。</p>

这倒还是其次，她想看看这两个姑娘能不能为自己出头。</p>

明知道自己要被卖了，也知道胡霁色这里待遇好，若是被卖到别的地方去还不知道怎么样呢。</p>

那么，敢不敢为自己争取一下？</p>

小菊看了胡霁色半晌，看她的样子不像开玩笑，下意识地想要哀求，可又想起胡霁色不喜欢人家求她……</p>

“可，可我爹，我哥……”</p>

胡霁色道：“朱小菊，朱小苗，你们俩应该都知道，一纸卖身契签下来，你们的爹娘都管不了你们了吧？”</p>

小菊和小苗的眼中渐渐浮现出了泪光。</p>

好像是猛的一下，她们突然意识到“被卖了”是什么意思……</p>

小菊咬了一下唇，道：“就四两！他们若是不愿意，要把我带回去，我立马就一头碰死！让他们一文钱都赚不到！”</p>

小苗惊呼道：“姐！”</p>

“都要卖了咱了，咱还管那么多干什么！”小菊有些激动地道，“妹，你是不是不知道，只要他们拿了钱，就不是咱们的爹娘了！咱们以后咋样他们都不管了！”</p>

小苗受到了惊吓，当场就大哭了起来。</p>

胡霁色放下笔，叹了一声，道：“等你们把钱还清了，还愿意给我做事，也还可以留下来。一切全凭自愿。我能说的就这些，剩下的，你们姐儿俩自己商量一下。我待会儿再回来。”</p>

她说完，就站了起来，走出了药房，还把门给她们关上了。</p>

不远处的狗棚子旁边，江月白正在逗狗。</p>

看着他的背影，她心下突然轻快，三步并作两步也走上前去。</p>

“怎么就把人给弄哭了？”江月白笑道。</p>

胡霁色摇摇头，道：“太小了……还混混沌沌的。”</p>

江月白心想，可这世上，不管多大年纪的妇人，混沌的却也不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