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东流，舟船顺帆，千里万里，倏忽而过。</p>

也就三两日光景，接有原国公主的船队停至江宁禄口码头。有过不愉快的记忆，南越这次准备周到，净街清道，保证不会有任何意外发生，直至公主殿下安全住进礼宾馆。</p>

过来迎接、安排一应事务的是南越礼部官员，其中还有两位皇亲，再加誉王赵维，规格已经顶级，没什么好挑剔的。</p>

公主殿下在礼宾馆住下，伺候的婢女、宫人都是南越这边精心挑选出来，受过严格训练，凸显公主尊贵的同时，也让公主有宾至如归的感觉……李瑾也的确喜欢被簇拥的感觉，此次一同过来的只有三四个随从，属实是寒酸了。</p>

而公主殿下的安全则分为两个部分，内院由飞羽军把守，外院则是誉王的水师精锐……原本是该王室禁卫军负责，但誉王一路护送过来，平安无事，实在没有换人的必要，何况真论战力，还是誉王的人更厉害一些。</p>

周复等随行官员都住外院，一时也走不掉，行文、纳聘等等都要时间，而且分外挑日子，非黄道吉日不可行……周复粗粗算了一下，按最快的流程走也要三两个月，他差点拿头撞墙，异国他乡，日子可怎么过？</p>

其他几位大人倒是蛮开心，来时已有预期，公费旅游，无惊无险，每日都受极大礼遇，吃的好喝的好玩的更好，又没什么负担，薪奉还加倍，简直就是神仙日子，巴不得一年半载再回去。</p>

有人乐不思蜀，有人度日如年。</p>

七八天过去，周复实在呆不住了，换了便服出礼宾馆，打算四下逛逛，没什么目的，单纯不想过重复的日子。</p>

虽然只是芝麻绿豆小官，顶了副使名头就不能等闲视之，好歹也是个使节，万万不能在江宁有何闪失，两个兵卒奉命换上便装随行，入乡随俗，周复也没有拒绝。</p>

只是这两个以前都住乡下，从兵入伍后倒是路过江宁几次，但进城还是第一次，带路指路就不要想了，很多时候走的都没周复顺，难免美中不足。</p>

走走转转，无意中瞥见一家大绸缎庄，跟周边人一打听，这寒雪记算是江宁最大布庄之一，这里找不到的布料，别处一样不会有。</p>

好地方。</p>

周复溜溜达达进来，挑布买布的女人居多，也有陪着妻女过来的男人，像周复这样的单身男人，又如此年轻的，他是独一个。</p>

至于说趸布贩卖，除了初入行的愣头青，也不会像这样到店铺里来，所以他一来就吸引很多目光，但看上去并没多么出众，很快又都转回视线，毕竟是来买布的。</p>

周复也是，家里怎么说也养着几个女人，真情假意，这么远跑一趟，不带点土特产回去实在说不过去，也对不起自己。</p>

但他对布料没任何研究，店员的推荐一般来说意义不大，为客人服务的宗旨是推销贵的，而不是推销对的。</p>

好在他几个女孩的喜好，不至于连颜色也选不好，然后自然略过能在原国买到的，剩下的依然多，然后找个心里能接受的价格线，用手逐个去摸……手感好不好，结不结实，他还是摸的出来的。</p>

摸着摸着，摸到一处柜台前，别处伙计大多是男的，偶尔有女店员，也是年轻小姑娘，唯有这里是颇有姿色的妇人。</p>

周复当然不知道这里专卖内衣用的料子，只对超好的手感感受清楚，相比之下，前面摸那些就差太多了。</p>

“这个、这个、还有那个……对，那个，一样给我来两匹。”</p>

难得有这样的豪客，店员自然是高兴了，但本着对顾客负责的态度，还是多问一嘴，“不知公子家里几位少奶奶？”</p>

“一两个还是三四个？”周复也难确定准数。</p>

您问谁呢？</p>

店员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如果是这些，那么……”</p>

“买少了？”周复肉痛地摸摸荷包，“那就一样再多来两匹。”</p>

“……”店员属实没见过这样实在的客人，“贴身小衣其实用不了那么多布料。”</p>

“贴身……”周复愣了那么一下，“不能做外衣？”</p>

“可以是可以，但既没必要，也不是很好的选择，不耐脏还易损。”换别的客人，店员肯定不会这么说，但这位太实在，坑太多过意不去。</p>

“原来是这么回事。”周复明白点了，点点头，“那就还一样两匹，我再另外挑些适合做外衣的……咦，这是什么料子？”</p>

说着话，翻到一种布料，手感虽然差一些，但胜在够薄，轻纱织就，抻开来可透人。</p>

那妇人见他那见猎心喜的模样，暗骂一声：男人果然都不是好东西。</p>

“此乃东海特产的蕾丝纱缎，于增进闺房情趣有奇效。”</p>

周复大手一挥，“每种花色给我来三匹。”</p>

“……”</p>

店员傻眼，四下里目光齐刷刷过来，都想看看如此厚颜无耻的家伙到底什么模样。</p>

然而周复此刻想的不是什么闺中情趣，而是关宁穿这样一身衣服会多违和，想着她恼羞成怒的模样，嘴角咧到脸上去。</p>

这人好无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