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南越千里迢迢，山阳是原国境内最后一县，公主鸾架便停在了这里，等南越那边信使来请，再重新启程。</p>
其实两边都准备好了，只是路上往返怎么也得三两天时间，那只能等了，毕竟这个过场一定得走，两国联姻事关重大，礼数必须得周全。</p>
周复位卑职低，对此又一向漠不关心，当得知会在山阳停留几天的时候都愣了，如果知道不必那么赶，许多事情完全可以安排妥贴，现在……头疼。</p>
在周府小院里晒一天太阳，除了吃喝拉撒就没挪地方，吓得桃儿每隔一会儿就要在他身边过一趟，看他是不是有事，开始装着拿针拿线，打扫卫生，端茶送水……后来实在想不出什么借口来了，又着实担心，就愣过，也不打扰他，走到身边时瞧一眼，嗯，没事，蹭蹭蹭走对面去，找个地方一蹲，双手托腮，时刻注意前面的动静，感觉许久没怎么动了，就蹭蹭蹭走回去，瞅一眼没事，到对面继续蹲着。</p>
周复就这样折磨了人家小姑娘一天，想着第二天可不能这么干了，一早就跟上官请假出去，说是想出城看看山阳的风景，正是踏春的好时节。</p>
这位有背景，处的位置又可有可无，正使大人大开方便之门，手一挥，准了。</p>
听说大人终于放弃研究太阳，打算出去玩了，桃儿兴冲冲地赶来，却被告知要出城上山，不方便带她，小脸顿时垮下来，揪然不乐，失落的溢于言表。</p>
周复可不会心软，莫说她了，就是一个兵丁都不想带，但他现在不再是无官无职的闲散人员，城里逛逛还行，出城是一定要有护卫同行的，不是非要保护他不可，实在是不想受他连累，他要在外面出点事，跟着倒霉的可是一大串。</p>
周复知道其中的道理，无奈接受，反正在山里甩开他们不算难事，毕竟他也不需要多少时间去做特别的事……磕个头的工夫总能挤出来。</p>
就在他出山阳登山的时候，度云山伏牛岭来了两位客人。</p>
离京之后，吴正齐、陈知凡一路东去，沿着骆震南走过的路一路下来，凡是骆震南找过的人问过的事情，他们是一个一个地找，一个一个地问，尽可能还原一切，只是效果并不理想。</p>
事情已经过去数月，中间大事小情发生无数，对于自己并非切身相关的，大多数人的记忆都开始模糊了，很多细节已经丢失，这还不够可气，可气的是南辕北辙，胡说一通。</p>
有用的信息少之又少，这一天他们来到了事发地的源头——大刀寨。</p>
寨子应该还保持着当初的样子，正门牌匾一刀两半，一半仍吊在门楼上，一半落在地上，灰土落了厚厚一层，可见许久没人来过了。</p>
“那位似乎对山寨名字不甚认同。”吴正齐从匾上跨过去。</p>
陈知凡知他意思，微笑着点点头，“由此可见，起个恰如其分的名字是多么重要。”</p>
两人也是缓和彼此压抑的心情，说两句笑话，便一路找了过去。</p>
一直到聚义大厅，地上都是土灰与杂草，偶尔有些印记，还都是动物留下的，这里荒败后便成了动物的乐园。</p>
其实大刀寨的位置很好，三面环山，坐北朝南，易守难攻，附近有溪流，饮水不愁，山上多野兽，吃饭不难，是建寨创号的好地方，但自从大刀寨被破后，纵然左近又出好几个土匪窝子，却没一个想占大刀寨。</p>
理由只有一个——不吉利。</p>
官兵单刀破寨，押解路上一个活口没留，还有比这更丧气的结局吗？都说刀口舔血，百无禁忌，可谁想摇旗立字号，不得挑个黄道吉日，供三牲祭拜神灵，像这种晦气之地，那都不用请问神灵，就知道准没好下场。</p>
于是大刀寨一直是被攻破时的样子，吴正齐他们也就能想象一下当初破寨人的威风……不胜神往。</p>
穿庭过院，他们一直来到后边小院，看着应该是山寨头子住的，单独划出来一片区域，房子搭建的也讲究，一般山匪大概没这待遇。</p>
远看着没什么，许久没打理的样子，走进去转一圈，两人都皱起眉头来。</p>
水缸里的水几乎是满的，清澈见底，杂草中有条小道，一看就是有人长期踩踏行走，才能有的。</p>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细节都能证明这里最近有人居住过，甚至现在还在。</p>
两人对视一眼，抽出腰刀，缓步走向门口，贴墙而立，递个眼色，一人推门，一人藏刀抱头滚了进去，起身舞刀，并未发现任何人，准确的说，没发现活人。</p>
尸体有两具，一具就趴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刚刚吴正齐滚进来时还被绊了一下，这时仔细一看，脑袋被打烂了，惨不忍睹。</p>
“应该是进门就被打死，后来被拖到这儿的。”地上痕迹清晰，吴正齐分析起来不费事。</p>
另一具倒在靠床的地方，死法一样，但身上多了几处损伤，应该是一番恶战后不敌，被一棍打爆头颅……不用陈知凡勘验，他也得出结论。</p>
陈知凡仔细查看过尸体，“最多死了三天。”</p>
“又迟一步。”吴正齐叹气，死这两个看穿着打扮就不是山贼土匪，他们不是，杀他们的就一定是了，而能住在这里的山贼……呼，来迟一步。</p>
“京里还有人盯着咱们。”陈知凡想的就更远，这两个人总不会是来这边登山观景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