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很深了,周复打着呵欠,又一次回到房间,床上躺着人,睡的很熟,他伸手就拍了上去。</p>
“啊!”夜里睡的好好的,冷不丁挨这么一下,谁都得叫一声,何况红泠现在仍旧缺乏安全感,这一声就格外大。</p>
结果隔壁被吵到,鱼九娘拉被子蒙头,两只脚狠力空蹬,床板挠的吱吱响,“年纪轻轻不知节制,早晚有你受的!”</p>
抱怨完了把耳朵堵住,隔壁也开始说话了。</p>
周复抬手看了看,又瞅瞅瑟缩一团、畏畏怯怯的姑娘,也觉得委屈,“没使劲儿。”</p>
红泠攥着被角,委在床里靠角的地方,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小鹌鹑,“我怕……以前每次噩梦都是床边多了个人。”</p>
“昨晚不睡挺香的……”周复说着,就见人家眼神变得相当幽怨,委屈巴巴,“咳咳,你以前算是头牌吧?那待遇应该很不错,怎么还怕这个?”</p>
“什么头牌?不过自抬身价的标签罢了,真有哪个达官贵人瞧上了,强要你的身子,能指望谁救你?妈妈不会管的,只会乐呵呵在旁边收钱。京里大大小小的花楼上百,头牌都是一两年一换,又有几个能有好结果了?”</p>
听着挺惨的,周复也在那行里混过,还曾有切身之痛,不禁叹了口气,“也是,但你们后面有个大老板,多少好一点,不看僧面看佛面。”</p>
红泠拢拢头发,抬头瞄了他一眼,“你们在楼里抢人,一下两个,有阻碍吗?”</p>
周复摸鼻子,本想说“我们不一样”,但一转念,在京城地界上,“不一样”的可太多了。</p>
“在楼里,红一点的姑娘能保住身子,多数时候只是因为想要她的人势均力敌而已,他们没有不择手段,纯粹只是不想惹恼彼此,一个姑娘的身子在他们眼里算不得什么,到手里也就玩两天的事情,但要把一个人的面子打击太狠,可能会来的损失才是不能承受的。”</p>
京里多少争斗,归根结底只是一个“面子”。</p>
“呃,不说这个,怪没意思的,我有正事问你。”周复原本只是随口一说,却惹来她这么多话,再听下去都要动恻隐之心,那怎么行?“那个,入洞房见血很重要吗?”</p>
这就是正事?</p>
红泠眼眶一红,“妾身身子是干净的。”</p>
“知道,你洗澡了,闻着挺香的。”周复往床边一坐,略带疲惫的样子,“但我没问你这个,就想知道洞房见血这事是不是很重要,刚刚去书房找半天,愣是没一本书是写这个的,明天得去书坊转转。”</p>
红泠惊呆了,“你在书房待到现在……就是找这个?”</p>
“对啊。”周复点点头,“刚刚那凶女人过来,看到床上有血似乎挺在意的,我就想搞搞清楚……你说昨晚我多扎你两下,让你多流点血,效果是不是更好?”</p>
“……”红泠没好气地斜他一眼,“你自己没血?”</p>
“男的也得流血?这是入洞房还是要命?”周复挠挠头,想不太明白,“看来你也不懂,还是明天我自己找书看,都这么晚了先睡觉。”</p>
说着就要往下躺,但突然想起一事,赶紧转头,担心地问,“今晚你不会再抱我了吧?”</p>
到底谁该担心啊!</p>
红泠咬了咬唇,“醒着的时候肯定不会。”</p>
“……”周复抱着自己被子就下了床,“今晚我先睡榻上。”</p>
屋里还有张软榻,上面摆着张小桌,平时喝喝茶、打打谱都在上面,现在小桌自然被搬到下面去了。</p>
软榻不是很大,周复身材修长,躺上面根本伸不开腿,只能蜷曲着,红泠看了不忍,她身材娇小能躺下,便自告奋勇,“要不我睡榻吧。”</p>
周复摆摆手,“这边冷,你受不住……睡了。”</p>
很快响起鼾声,红泠屈腿坐在角落里,静静待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倒下,拉了被子盖身上。</p>
第二天她起床时,周复已经出了门,其他人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只有小杏为她鸣不平,“姑爷也真是的,一点都不知道心疼小姐,这才刚破身呢!”</p>
他的确不知道……</p>
但周复懂得不耻下问,求助书本,有什么弄不清楚又想弄清楚的,他一向比较积极,现在就往书坊去的路上。</p>
关宁说不许他出门,也不是要真正禁足,只是让他少跟扈云李祥之类来往而已,以她现在所处位置,再过多接触就不止是招惹是非,攸关生死。</p>
关宁有自己要守护的东西,周复能理解,也愿意在一定程度上配合,毕竟现在一损俱损,没必要伤敌八百自损三千。</p>
现在李祥仍在外头处理善后的事情,毕竟受灾的不止一处,只是南漳闹起来而已,为免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他得逐个去安抚。</p>
具体到哪了,做的怎么样,不用打听,京里许多人都在传,甚至刚刚街口的老大爷都在说:大原国出了一位贤王,老百姓有福了,以后肯定是个好皇帝。</p>
老人家是真不怕把这个“贤王”给说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