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恰在此时长歌的心口又像刺扎般的抽痛起来，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冷气，脸色越发的苍白起来。</p>
对面，煜炎脸色同样苍白，手指依然搭在她的手腕上，低敛的眸子里一片心痛！</p>
许久，他收回手，抬眸望向已恢复如常的长歌，嗓子干涩的问道：“这样的痛……出现过几次了？”</p>
长歌看着他的神情，心里隐隐不安起来，想了想迟疑道：“加上方才，痛过三次了……”</p>
煜炎眸光一紧，袖中的双手忍不住颤抖，眉头拧紧，久久没有再说话。</p>
长歌知道，昨晚初心已同他说过自己怀孕的事情了，所以见到他这番形容，心也高高的悬了起来，着急道：“煜大哥，是不是……是不是肚子里的孩子有问题？”</p>
煜炎无力摇头，艰难道：“不是孩子有问题，是你的身体……”</p>
闻言，长歌心口一松，不等煜炎说完，已是毫不在意道：“只要孩子没问题就行。”</p>
自五年前的那碗毒药后，她的身体早就不复从前，这些年也一直靠着煜炎帮她制药续命，她也早已习惯，所以根本没有将煜炎的话放在心上。</p>
煜炎却在听到她的回答后，眸光彻底失去了亮彩，默默的盯着她看了半晌，最后吃力问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是回云州，还是继续留在京城？”</p>
自从知道了魏千珩对她的真正心意后，长歌潜意识里已经忘记回云州之事……</p>
何况，如今乐儿也回来了京城，长歌想，若是她将一切都告诉给魏千珩，他也一定不会舍得再让她们离开……</p>
而关于初心的事，自从她搬到沈致府上住后，无心楼的人没有再找过她，长歌不禁安慰的想，或许陌无痕已处理好无心楼的内乱，不会再牵扯到初心……</p>
所以，在她与魏千珩，因为陷害与误会已错失了五年的时光后，长歌却是不想再浪费两人之间的时光，同时也不想因为自己的拖累，让煜炎不能寻到真正属于他的良配！想到这里，长歌鼓起勇气将天牢一事同煜炎说了，还有姜元儿与叶贵妃的联手陷害，以及初心身份的事，都一一同煜炎说了出来……</p>
煜炎静静听她说完，心里已是明了她的选择与决定。</p>
他抬眸定定的看着她，按下心中的悲痛艰难开口道：“所以，你准备向他坦白一切了吗？”</p>
听出了他话音里的苦涩，长歌心中愧疚不已。</p>
对魏千珩的愧疚，她尚有机会可以偿还。</p>
可对煜炎的恩情……甚至感情，她却不知道此生要拿什么来偿还？</p>
但她更加明白，若是她与乐儿一直依附着煜炎，却是会拖累他一辈子。</p>
所以不论最后能不能与魏千珩相认，长歌都希望就此机会，与煜炎分离，不再拖累他。</p>
如此，她朝煜炎点了点头，轻声道：“我与乐儿已拖累了你五年……如今乐儿的病能治好了，我也解清了与他之间的误会，我们不能再拖累你，煜大哥也要去追寻自己的幸福才是……”</p>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p>
煜炎难得的对长歌冷下脸来，眉眼间笼罩的愁色，竟比当年长歌冒着生命危险生长乐时还浓郁，看着她心里一紧，不由担心道：“煜大哥，你怎么了？”</p>
对上长歌懵懂又关切的眼睛，煜炎心里的悲痛如潮水般涌来，让他几翻想开口都没了勇气。</p>
他起身去到窗前，深深的吸了几口气来平息心里密密麻麻的悲痛，再回眸时，眸光里竟染上了一丝戾气，对着明显惶然起来的长歌冷然道：“我无事，只不过……你回京城后吐过好几次血，身体受损，旧疾也越发的严重，此时并不是怀孕的最佳时机……”</p>
长歌一怔，缓缓的从桌前站起身，双手不由自主的抚上了自己的小腹。见她不由自主就要保护住腹中孩子的举动，煜炎心中绝望无比，知道自己只怕劝服不得她，但还是咬牙沉声道：“我建议，这一胎不能要，要等你的身体好痊了再怀……”</p>
“砰！”</p>
闻言，长歌身子不稳，差点撞到了桌子上，慌忙伸手扶住桌子，却撞倒了桌子上的托盘，里面的糕点和茶水砸了一地。</p>
她不敢置信的呆呆看着一脸严肃凝重的煜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p>
怎么会？煜大哥怎么会让她打掉孩子？！这个孩子多么珍贵难得，他应该比她更清楚啊……</p>
而她身上的旧疾，如狼似虎，若是能治愈，早就治好了，何需五年了还没有一丝进展，一直苟延残喘的活着？！</p>
而他也说了，若在乐儿七岁前不能寻到药引治好他的病，他就会没命！如今他已五岁了，哪里还有时间等她旧疾痊愈再去怀孩子？！</p>
蓦然，她想到方才初心古怪的举动，和她带到自己面前的那盅鸡汤，突然恍悟过来——</p>
难道，初心方才给她送的鸡汤，是要打掉她肚子里的孩子吗？</p>
轰的一声，长歌脑子里炸了，心里有无数疑问想问煜炎，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p>
看着她震惊悲痛的样子，煜炎心痛如刀割，面上却决然的劝道：“长歌，你听听我的劝，这个孩子不能要……我一定会在这两年内再找其他办法治好乐儿的病，我一定不会让你们有事的……”</p>
“煜大哥！！”</p>
长歌看着煜炎决然坚定的样子，全身如坠寒潭，心慌得几乎透不过气来，脸色苍白如纸，单薄的身子更是止不住的打着哆嗦，几次想从桌前站起身，双腿却没了一丝的气力。她咬牙颤声道：“这个孩子是我舍下性命拼来的，是救乐儿惟一的希望，怎么能不要！！”</p>
“我……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的身体……但无论如何，我都会生下他的，不仅仅因为他能救活乐儿，更因为，他也是我的孩子……”</p>
那怕早已猜到是这样一个结果，但煜炎还是心痛不已，他上前扶她起身，忍不住红了眼眶：“长歌，这些年来，我从未对你要求过什么……这一次就当为了我，你放弃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好吗？我答应你，哪怕舍下我的性命我也会保下乐儿的，但这个孩子真的不能要，这一次你就听我一回！”</p>
看着煜炎这般形容，长歌心中渐渐明白过来，顿时悲从中来，眼泪滚滚落下。</p>
她抹了眼泪望着煜炎，轻轻问道：“煜大哥，我只想问你一句，这个孩子……我能不能顺利生下他？”</p>
煜炎眸子被整逼得通红，很想骗她一次，可看着她期盼的眼神，他终是没办法再去欺骗这个命运多舛的可怜之人，只得咬紧牙关艰难嗯下。</p>
见他应下，长歌死寂的眸子一亮，其他什么都不想了，脑子里余下孩子一件事，连煜炎为何如此强烈的阻止自己生下这个的孩子的原因都不再问了……</p>
还需要再问吗？</p>
她悲凉的想，大抵是生下这个孩子却会要了她的命罢了。</p>
但若能拿她一条命，换下乐儿与腹中孩儿两条性命，却也是值得的。</p>
只是，若是最后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她又何必再告诉魏千珩她还活着？！</p>
难道要让他痛苦的再看着自己死一次吗？</p>
想到这里，她对煜炎苦涩笑道：“煜大哥，我收回开始说的话，我不想与他相认了……至于乐儿与腹中的孩子，若有缘，再让他们父子想见吧！”</p>
看着她面如死灰的样子，煜炎从未像这一刻般痛恨自己的无能。他枉费背着一个鬼医的名号，救活了无数人，却惟独救不活他最想救活之人。</p>
他沙哑着嗓子无力道：“既然你不想与他相认，如此，我带你和乐儿离开这里回云州吧，以免日日面对着他心里更难过，让他也不再抱有希望……”</p>
长歌忍着夺眶而去的眼泪轻轻点了点头。</p>
而随着这一下点头的动作，她的心瞬间变得空荡荡的，冰冷又黑暗……</p>
离开药庐前，她突然想到什么，回头对煜炎苦笑道：“煜大哥，在离开京城前，你能再帮我一个忙吗？”</p>
煜炎修长的身影无力的湮灭在药炉里燃起的袅袅青烟里，声音里带着深深的痛惜。“你说，只要是我能办到的，我一定替你做到！”</p>
长歌咬牙忍不住眼泪不掉下，轻轻笑道：“魏千珩自从得知我活着的消息后，一直不肯放弃……他寻你的原因就是想通过你找到我——你可有办法让他死心、相信我早在五年前就真的死了吗？”</p>
煜炎心疼的看着她眼眶里积蓄的泪水，轻轻点了点。</p>
“你放心，我有办法让他死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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