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头写的俨然是沈霁临向靖国公借兵密谋篡位,但文辞华丽,对仗工整,不知道的还当他真是操心家国大义。</p>
两人都够虚伪的。</p>
从内容来看,这不是他们第一次通信。但靖国公却没有把这些密信烧掉,反而完完整整地留存着。</p>
很难说没有以此要挟的心思。</p>
仔仔细细浏览过一遍,郑晚瑶命素练取出从宫外带来的笔墨纸砚,敛起广袖开始着手模仿。</p>
沈霁临写得是极俊秀端正的簪花小楷,但笔画尾端又隐显锋利,一如其人般内藏阴狠。</p>
不单要仿字迹,还要仿口吻,短短一页书信,费了郑晚瑶不少精力与心思。</p>
两刻钟后,大功告成。</p>
郑晚瑶将信笺从头到尾扫了一遍,确认无误后,转头道:“把仿的那个玉扳指拿来我瞧瞧。”</p>
玉色通透温润,做工处处精细,与拓印片上少说也有九成相似。</p>
一般人若无实物比对,是辨不出真伪的。</p>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p>
她将两样东西都塞进素练手里:“晚间无人时,你且乔装改扮,拿着这两件东西去找城东的马季夏——你之前打探到管粮草的是这么个人吧?”</p>
素练点点头。</p>
“你便同他说,燕齐交战,前线吃紧,沈霁临特命你清点粮仓储备,有信物为证,想来他应当不会起疑。”郑晚瑶轻拍了一下素练的肩膀,眼中隐有赞赏:“这几日全靠你一人,辛苦你了。”</p>
主子的信任比什么灵丹妙药都好使,忠心耿耿的素练,本就充沛的干劲愈发强烈起来,她郑重地颔首:“陛下言重了,这些都是分内之事,属下一定不负所托。”</p>
夜幕很快降临,天色浓黑如泼墨。</p>
屋外传来一声布谷鸟的啼鸣,郑晚瑶便知道是素练出发了。</p>
担心素练那头的状况,这一夜,注定辗转难眠。</p>
安神香的气息燃得满室芬郁,良久,郑晚瑶沉沉眯了一会。</p>
她做了个冗长的梦。</p>
前三番轮回的旧事走马观花一般在眼前回放,她一次次看到自己痛苦死去,又一次次从头再来。</p>
谈不上惊恐,也没有伤心,她只觉得满目悲怆。</p>
这样无休无止的争斗,纠结得仿佛没有尽头。</p>
醒来时还有些恍惚,郑晚瑶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心脏,这一回,她定要叫沈霁临血债血偿。</p>
日头刚蒙蒙亮,窗子被风吹得吱呀轻响。</p>
下一刻,郑晚瑶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样,忽然坐了起来。</p>
不是风响。</p>
只见素练轻巧跃入屋内,反手将窗扇合紧,拉下了面罩。</p>
“陛下。”</p>
郑晚瑶彻底清醒了过来:“怎么样了?”</p>
“果然如您所料,属下按照你教得那样说了,马季夏瞧见那两个‘信物’,当下便带属下去了粮仓。”素练眼底微有喜色:“属下已经将那路线记在脑子里了。”</p>
“好。”郑晚瑶说:“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p>
她要送给沈霁临一场永生不忘的烟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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