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迎面闯进来的是一驾四名轻装海人所抬着的长轿，几乎脚不沾地飞奔撞开外面的大门闯了进来。</p>

若不是事先通报，或许会被误认为恐怖袭击之类的事情，而轿子上乘着的确实是海王本尊。</p>

“哥哥，不对劲儿啊。”</p>

海灵悄悄地对罗慎说道，即使是昨日的大战也不足以让海王如此慌乱，对，就是慌乱。</p>

除此之外，海灵想不出其他的形容词。</p>

“除了众将军，可有外人？”</p>

轿子之上的海王竟然亲手将外面遮着的帘子一掀，与在罗慎面前之时大不相同，仪态凛凛生威，令这些大小城主自动屏起呼吸挺身肃立。“回陛下，并无外人。”</p>

守城的总负责人陈瑜简略地答道，一来一去，其中的蹊跷之处陈瑜也有所察觉。</p>

“诸位将军且看。”</p>

说罢，海王轻扬皓腕，将一个不大的玻璃球丢向地面，啪地一声摔得粉碎。</p>

即使是不甚通晓机关术的城主们也看得出这是何物，事实上他们此时身上也携带着比这小很多号的“归影琉璃”，战场之上情况瞬息万变，战死的可能性时时存在，所以将领们都要携带一枚，万一之时可以交待遗言，或留下关键消息。</p>

但归影琉璃的价格不菲，足以记录下一人数秒言行的大小就要数万金币，绝不是常人负担得起，况且此物只能使用一次。</p>

海王所毫不吝惜砸碎的归影琉璃恐怕足以记录整个战场的战况，其价格必然远远超过想象，然而值得用这种代价所换回来景象……归影琉璃的碎片慢慢融入地面，一阵袅袅白烟从碎片消失的地方升起，很快就覆盖了整个大厅。多数城主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归影琉璃，心中惊叹之余，绝大部分的注意力依然在那即将显现的影像之上。</p>

罗慎亦是如此。</p>

烟雾已经弥漫到了众人的胸前，罗慎静静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p>

突然之间，周围的城主们，海王姐姐在一瞬间消失了踪影，罗慎眨了眨眼，就在这上下眼皮一碰的时刻，白烟弥漫的大厅也变了形状。</p>

这时，归影琉璃当中记录的影像已经取代了大厅当中的真实。</p>

罗慎尚未套上臂甲的双拳猛地紧握起来，不停地颤动。</p>

眼前是染成血红的战场，被一刀贯穿前胸的尸体瞪大无神的双眼望着断了半截的旗杆，伸出的手仿佛在呼救一般，那是赵简手下兵士的服装。</p>

像这样的尸体，数不尽究竟有多少，堆积如山的尸体掩盖了战场的大地，漫天席卷的黑烟遮住了战场的天空，世上不会再有比这更残酷的画卷。</p>

虽然听不到声音，被眼前惨状惊呆的罗慎却感觉有一种金属运行的机械声在不断传来，不是通过耳朵，而是在大脑之中。</p>

有什么东西在动，虽然没有之前那座超巨型莲台移动起来山崩地裂的气魄，却有着一种全然不同的威势，一种仅仅属于机械的严密与规律。假如那座超巨型莲台是一只狂暴的大象，现在的这种感觉就仿佛数万士兵踏着同样的步子前进。</p>

“不可能……这不可能的……”</p>

罗慎的眼珠已经忘记了该如何转动，久久地停止在一个角度。那里，是那种物体的背影，由于不断前行而不断变得模糊的背影。</p>

鳞次栉比的房屋，一丛丛昏暗的灯火，其中夹杂着的大型熔炉……</p>

正在前进的，是在山中所发现的那座城镇。</p>

所有的建筑都是纯粹的金属，以一种不明原理的方式在大地上不快不慢地前进。</p>

方向似乎正是神虎关。</p>

罗慎终于明白了那名士兵的话，明白了什么叫“有城攻击”。</p>

白烟不知什么时候散去了，看过其中情形的海王与部下们尚保持着意志，而包括罗慎在内的城主们的表情几乎是一致的，那就是呆然。</p>

这种事情无论在哪里说出去都不会被人当真，然而耗费巨资的归影琉璃与如此真实的景象已经证明这就是事实。</p>

再怎么没法让人接受，事实也依然是事实。“诸位，还是在它到来之前想出个办法吧。”</p>

第一个清醒过来的罗慎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力求让已经混乱的神经得到清醒。</p>

如果可能的话，真希望是一场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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