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云王被打入天牢那日起,无论是学子、清流官员还是普通百姓都向新帝谏言要替云王平反。
但是民意终不达上听,新帝是铁了心地要问斩云王。
秋后,云王问斩之日。
京都上下日日万人空巷,将刑场内外围堵得水泄不通,准备为这位为大鄞朝戎马半生的战神践行。
但是他们想不到的是,那一位大鄞朝的战神却没能出现在众人面前。
就在众人疑惑之际,新帝派内官传来了口谕——云王因自己身为大鄞之肱骨却与南蛮私通叛国,自感罪大恶极,于大鄞长荣元年八月十五畏罪自杀。罪臣死有余辜,云王叛国之案也就此了结。
——
混沌的空间没有一丝光亮,云轻予像一个没有魂魄的傀儡娃娃一般,在黑暗里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走了多久眼前忽然亮起了诡异的红光。
许久未见光的眼睛被忽然的亮光刺激得生涩酸痛,使得云轻予不得不闭上了眼。
良久,云轻予才适应了光,再次缓缓睁开眼看清了面前的景像。
彼岸花,三生石,奈何桥。
奈何桥边站着一位佝偻的老妪,老妪发现了正在往奈何桥边走的云轻予,布满岁月痕迹的面庞上看不清表情,“前路未尽者,不可渡桥。姑娘,前路不通,请回吧。”
老妪苍老的声音悠远又悲凉,云轻予空洞无神的双眸却在此话音落后恢复了一丝生机,前进的步伐也不能再往前。
那老妪同奈何桥一起,凭空消失在了云轻予眼前,这一方空间再一次陷入无尽的黑暗。
而就在老妪消失不久,云轻予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温柔的声音不停的呼唤着,“幺幺,幺幺。”
黑暗的空间忽然崩塌,一抹强烈的白光忽然冲破了这一方世界将云轻予彻底吞没。
云轻予朦朦胧胧地睁开双眼,身上酸疼难受脑袋也昏昏沉沉让人直犯恶心。
“幺幺,你醒了,还是难受吗?”
额头上忽然传来一丝凉意,云轻予终于借着这一丝清凉艰难地看清了声音的主人,一出声却只觉喉间生涩疼痛,就连声音也嘶哑得不像样子,“娘亲......”
“九嫣,快去将陆太常请过来。”萧玉如见云轻予终于能清醒再唤自己一声娘亲,差点就喜极而泣,为了掩饰自己眼中的泪光萧玉如连忙转身去倒茶水,“幺幺,睡了这么久肯定不舒服吧。但是幺幺你要乖不要动,我们等等陆太常过来看看好不好?”
云轻予看着萧玉如背过去的身影,脑海中演绎着她走过的一生,从五岁入宫到十岁受封瑾月郡主再到皇位更替二皇子逼宫,再到云王府众人含冤入狱最后是她在牢狱之中被人羞辱。一桩桩一件件,都清晰得可怕。
可眼前的母亲虽然憔悴却是风韵犹在,身上不是囚服双鬓更未斑白。云轻予能清晰地感知到她现在所处的地方,分明不再是哪个昏暗无光的地牢。
是......在做梦吗?但无论是母亲那一声声的“幺幺”,还是眼前的景象又太过真实,难不成她还能是再回到以前了吗?
云轻予想伸手去触摸自己娘亲,想要确认这一份美好的真实,但是自己的手上却像是绑着千斤重担怎么也抬不起来。
“陆太常说昏迷时间过久,方一醒来不宜给你喝水。”萧玉如拿着小勺舀着茶水喂给云轻予,“幺幺,那娘亲便先只喂你一些水润润嗓子吧。”
唇上茶水湿润的触感云轻予能清晰地感知到,她挣扎着想要抬起来的手也因此放松了力气。而就在云轻予想要触碰母亲的意念松散的那一瞬,她的鼻尖眼眶便忍不住地泛酸,两行清泪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流了下来。
“幺幺,你怎么了?”萧玉如猛地一见云轻予忽然淌下来的泪水,整个人就如惊弓之鸟一般惊恐又慌张,连忙伸手帮云轻予擦着眼泪,“你不要吓娘亲呀,幺幺。”
“娘亲......我好像做了一个梦......”云轻予感受到萧玉如帮自己擦拭眼泪的手指的温度,眼里的泪更加控制不住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拼命地往外流淌,“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幺幺是做噩梦了吗?幺幺不怕不怕,娘亲在。”萧玉如见自家女儿哭得像个泪人心疼得无以复加,连忙将云轻予抱进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脊背,“幺幺不怕,娘亲在呢。”
云轻予忽然被母亲久违的、温暖的怀抱环绕,心里的那种疼痛与惊悸感竟奇迹般地渐渐地被安抚,控制不住的眼泪也慢慢停了下来。
萧玉如见自家幺幺终于冷静了下来,方才紧张的心情也有所平稳,“幺幺真棒,幺幺是世上最乖的孩子对不对呀?”
就在云轻予情绪平复不久,陆太常终于赶到,“鄙人见过王妃。”
“陆太常,”萧玉如见到陆太常立即换了个姿势抱着云轻予,以便他能够为云轻予听诊。“幺幺醒了,你快来看看。”
一旁的小侍见势立即拿了个矮凳摆放在了床边,陆太常便坐在床边替云轻予把脉。
云轻予眼见陆太常要替自己的手指便要压在自己的手腕,胃里忽然翻江倒海起来,连忙缩回手不由自主地抗拒着,“不要......”
“幺幺?”萧玉如见云轻予出现异状,才放到一半的心立即又悬到了嗓子眼,“幺幺你怎么了?”
“不要......把脉......”云轻予拼尽全力吐出这四个字,便又引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