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复一日，自曦光初露至暮色苍茫。</p>

数日时光匆匆，转眼间便消逝无踪。</p>

不经意间，月之终章悄然到来。</p>

是谢灼远赴北疆的日子。</p>

谢灼身穿顾荣精心打造的铠甲。</p>

乍看之下，不甚华丽，实则所用材料绝佳，堪称无与伦比，最是坚固。</p>

这是顾荣在知悉贞隆帝授谢灼四品骁骑游击将军后，便花重金寻了能工巧匠锻造而成。</p>

这才是她真正送给谢灼的临别之礼。</p>

四目相对。</p>

谢灼眼中满是款款深情，缱绻笑意之下，却藏着深沉的不舍与无尽的忧心。</p>

他亲眼目睹了顾荣沥尽心血，一步步精心策划至此。</p>

亦明白，在顾荣孤立无援之际，总会不惜自损八百，以求伤敌一千之效。</p>

这，正是他最为忧虑之处。</p>

顾荣回望着谢灼，双手将护膝捧了过去，强忍眼底的泪意“夫君。”</p>

“在大乾，家中男丁从军，女眷们皆会缝制护膝或是靴子相赠。”</p>

“我女红一般，捺不好鞋底，也绣不好花，只能以护膝寄托期许和等待。”</p>

不是缺靴子，更不是少护膝，而是携一份挂念和牵绊。</p>

战场上，很多时候，牵挂本身就是一枚护身符。</p>

在生死攸关之际，迸发出最后的求生意志。</p>

谢灼鼻腔微酸，接过护膝“等我回来。”</p>

既娶了顾荣，就得予顾荣一时安稳。</p>

“娘子，你可还有旁的事情交代？”谢灼掩起不舍，声音故作平静，似是想冲淡离愁别绪。</p>

顾荣知悉谢灼的想法，挑挑眉，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笑容，语气轻快，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说道“谢如珩，你可莫要像那些小将军们一般，赴一次边疆，上一次战场，就带回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p>

“什么阴差阳错的救命恩人，什么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的医女，什么令人眼前一亮不似寻常闺阁女子，我都是不认的。”</p>

谢灼也笑了笑，抬手拂过顾荣垂落在鬓角的青丝“四方书局的话本子越发夸诞了。”</p>

“不会有旁人。”</p>

“永世都不会有旁人。”</p>

旋即，蓦地伸手，将顾荣轻轻揽在怀中“荣贵当及时，春华宜照灼。”</p>

“这是你说的。”</p>

“我欣然接受。”</p>

“娘子，答应我，境遇再难，再看似别无他法，也莫要再轻易自伤。”</p>

“不是每次都能恰到好处。”</p>

“还有，遇事不决，可问祖母。”</p>

“等我回来。”</p>

“好。”顾荣颤声道。</p>

忍了良久，终是没有忍住。</p>

她比她想象中，更依赖、更心悦谢灼。</p>

此时此刻，若是再问她，一棵树和一片森林，孰轻孰重，她会毫不犹豫的选名为谢灼的这棵树。</p>

原来，暂时的离别会让人把自己的心看的更清楚。</p>

大道理她都懂。</p>

她亦能侃侃而谈。</p>

可是，大脑不是每时每刻都能掌控情绪的。</p>

“谢如珩，你放心的去。”</p>

“上京，一切有我。”</p>

“我会解你的后顾之忧，无论是甲胄，还是粮草。”</p>

“不论是谁，都不能克扣北境军该得的。”</p>

说到此，顾荣稍顿了顿，将声音压的更低“今年，会是一个寒冬。”</p>

“冬日，来的极早，极漫长。”</p>

“比往年，要难熬的多。”</p>

“北胡地处漠北，凛冬风雪不休，为衣食温饱，怕是会铤而走险，频繁劫掠侵扰边境。”</p>

“若无所得，北胡蛮夷必会动荡。届时，转移内部矛盾，发动战争之法，就会摆在北胡王庭的日程上。”</p>

“你早做准备。”</p>

她记得，这个寒冬的暴风雪肆虐，压垮了无数屋舍，冻死了很多百姓。</p>

也记得，在这个冬日，北疆骚乱不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