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教子不严,酿成大错,难赎其罪。”</p>
“自请辞官,愿领廷杖。”</p>
“请陛下降罪。”</p>
“臣绝无怨言。”</p>
贞隆帝冷冷道“不是这句。”</p>
“臣替犬子余时求娶清玉公主,一生敬之重之,以求略微弥补。”永宁侯脱口而出。</p>
贞隆帝嗤笑,起身走下玉阶,行至永宁侯身前,“永宁侯,这天下到底是朕的天下,还是你永宁侯府的天下?”</p>
永宁侯的视线里只能看到绣着龙纹的玄色衣摆。</p>
衣摆拂过他的额头,瘆的他毛骨悚然。</p>
陛下这句话,是想将永宁侯府抄家灭族吗?</p>
夷三族,还是灭九族?</p>
“陛下明鉴。”永宁侯一次又一次地重重磕头,“侯府上下,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半点不敬之意,更无一丝不臣之心。”</p>
“臣膝下子息不多,在那孽子的苦苦哀求下,一时心软,允其认祖归宗。谁料,他生长于污秽之地,心性根深蒂固。臣无能,没能将其洗心革面脱胎换骨,却让他险些伤及清玉公主。”</p>
“臣有罪。”</p>
“但,臣之忠心,可昭日月。”</p>
“臣真心悔过,诚心弥补,只求陛下息怒,清玉公主展颜。”</p>
永宁侯的额头磕得鲜血淋漓,却仍旧不敢停下。</p>
光滑的地面,留下了一道道血痕。</p>
这一刻,永宁侯恨不得时间倒流,亲手掐死裴叙卿。</p>
同样也是在这一刻,永宁侯意识到,他的夫人是何等的洞若观火,何等的英明睿智。</p>
“所以,你诚心弥补的方式是替裴余时求娶清玉?”</p>
贞隆帝抬脚,踹向永宁侯。</p>
如此近的距离,永宁侯避无可避,也不敢避。</p>
被踹倒后,又忙不迭跪好,以头抢地,恭恭敬敬颤声道“臣自知犬子余时顽劣平庸,实难高攀清玉公主。然,流言蜚语如烈火烹油之势,连累公主清名。”</p>
“臣愚钝,想不出更好的法子用以亡羊补牢。”</p>
“恳求陛下,允清玉公主下嫁犬子余时。”</p>
永宁侯打定主意听他的夫人一次。</p>
贞隆帝简直快要气笑了。</p>
一个个的,都想在他的棋局上指手画脚。</p>
不遗余力辅佐他登基的母后和皇姐,疏远他,冷落他,排斥他,提防他!</p>
清冷淡漠到几乎没有情绪起伏的谢宁瑕,生了反骨,一而再再而三跟悖逆他的旨意。</p>
老承恩公钟离渊用着他赏的碗吃着他锅里的饭,却跟愍郡公的遗腹子暗通款曲。</p>
……</p>
如今,就连永宁侯府都想着拨弄他定好的棋子。</p>
贞隆帝忍无可忍,抬脚,又一次踹在了永宁侯的心口。</p>
一声闷哼,永宁侯眼前金星乱舞,胸口传来剧烈的疼痛,嘴角溢出一缕鲜血,几乎喘不过气来。</p>
这一脚,是奔着踢死他来的吗?</p>
缓了良久,永宁侯才重新跪定。</p>
他突然觉得,做个空有侯爵之名的富贵闲散人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p>
“陛下,席尚书求见。”</p>
李福盛尖细的声音落在永宁侯耳中犹如天籁。</p>
关键时刻,还是他的结发妻子最靠谱。</p>
贞隆帝睨了永宁侯一眼“你倒是有个心疼你的好岳丈。”</p>
永宁侯眉心跳了跳,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竟在陛下的声音里听出了酸意。</p>
难道,陛下的岳丈不心疼陛下?</p>
老承恩公入土许多年了,想心疼也鞭长莫及啊。</p>
“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