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平徵目瞪口呆。</p>
他竟不知,顾荣在佛宁寺如此受欢迎。</p>
佛宁寺的僧人是眼盲心瞎了吗?</p>
看不出顾荣大逆不道,丧心病狂?</p>
顾平徵的情感表达过于直接且强烈,顾荣难以忽视。</p>
顾荣转身,目光平静静深邃如同潭水,另一只干净的手,细腻白皙如同葱白,轻轻掐断了一朵路旁的红花。</p>
花汁在指尖上留下了痕迹,仿佛是飞溅的血滴。</p>
她轻轻启唇,缓缓吐出一句:“谨言慎行。”</p>
“你好自为之。”</p>
佛宁寺是她为母亲供奉长明灯所在,更是她重来一世的开端。</p>
她不想在佛宁寺发疯。</p>
顾平徵战战兢兢的应下,像只备受欺凌的鹌鹑。</p>
拾级而上。</p>
顾平徵察觉到,顾荣身上的冷冽煞气在诡异的消散。</p>
行至山门前,已然一片平和。</p>
气息泰然,神情温婉,好似最虔诚的信徒。</p>
就连手指上干涸暗沉的血迹,指尖淅淅沥沥的花枝,也在无形间成为了她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见证。</p>
见状,顾平徵非但没有放松,反而浑身越发阴寒。</p>
顾荣真的是疯子。</p>
还是个巧言令色,收放自如,又心思歹毒,忤逆不孝的疯子。</p>
诡异。</p>
委实诡异。</p>
顾平徵止不住颤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p>
余光瞥到亦步亦趋跟在顾荣身后的青棠和费老头儿,眉心猛的一跳。</p>
差点儿忘了,青棠也不是省油的灯。</p>
不过,费老头儿的体力是不是过于充沛了?</p>
谢灼抬起头,目光与顾平徵的审视相遇,他既不躲闪也不回避,只是轻轻勾起嘴角,无声地微笑。</p>
然而,这微笑背后,却透出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寒意。</p>
顾平徵:!!!</p>
他不想承认,这一刻,他被大半辈子卑躬屈膝点头哈腰的费老头吓到了。</p>
顾荣是疯子。</p>
顾荣的仆从也阴森森的,不正常。</p>
庄严悲悯的佛像前。</p>
顾平徵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双目紧阖,祈求祷告。</p>
祈求佛祖赐福,保佑他顺遂平安</p>
他真的怕了。</p>
顾荣“不做亏心事,才不怕鬼敲门。”</p>
顾平徵:……</p>
他做错了吗?</p>
上京城的达官显贵,哪有人真的能从一而终,一生一代一双人。</p>
他养了外室,在发妻病故后,将外室扶正,便罪无可恕了吗?</p>
这算错吗?</p>
顾平徵的心神有一瞬间的恍惚,刹那间又坚定下来。</p>
他的所作所为再寻常不过。</p>
即便有错,也是无伤大雅的小错。</p>
退一万步讲,真正手染手染血腥身负罪孽的是陶兰芷。</p>
顾荣计较报复至此,就是忤逆不孝,就是大逆不道。</p>
错的离谱的人是顾荣。</p>
不是他!</p>
不是他!</p>
荣氏凭什么夜夜入梦,搅扰他的安宁。</p>
顾荣凭什么锱铢必较,断他荣华富贵。</p>
顾平徵睁开眼,抬起头看向佛像,心道,我佛慈悲,自会辨善恶是非,定不会让他无端丧命。</p>
顾荣神情嘲弄。</p>
又自欺欺人上了。</p>
待她开棺,重新安葬母亲后,顾平徵自欺欺人的日子也一去不复返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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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