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把“玉面郎君”的人头交给仵作检验,三堂里又传出了县令李正冠的命令:地官侍郎家的公子失踪,家仆老九和老十前来县廨报案,请县令派人帮助找寻钟望鹏的下落。</p>
蒋沉不假思索,便带着老九和老十往平康坊赶去。</p>
果然,钟望鹏正藏在一个他最容易想到,而钟府最容易忽略的地方——蕉芸轩。</p>
母亲和女儿惨死,妻子入狱,钟望鹏整个人像被抽空了灵魂,除了借酒浇愁之外再打不起精神做任何其他事情。</p>
老九和老十苦口婆心地劝钟望鹏回府,却都被骂得狗血淋头,二人实在无计可施,只得暗中央求孟得鹿劝说。</p>
看着烂醉如泥的钟望鹏一时也听不进任何劝慰,孟得鹿也只能低声吩咐老九和老十,“你们先回府吧,转告阿爷,望鹏在蕉芸轩里至少有我照看着,总比四处游荡好些。”</p>
老九和老十只得领命离去。</p>
孟得鹿望着蒋沉,似乎很想说些什么,蒋沉却拘谨地后退一步。</p>
“既然钟公子已经找到了,在下的职责也完成了,在下只是区区不良帅,身份卑微,不敢干涉钟府的‘家务事’,有些事情,也不是在下应该知道的……娘子若没有别的吩咐,在下就告辞了。”</p>
孟得鹿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下去……</p>
仵作很快验明了“玉面郎君”的死因,“死者颈骨发黑,推断是中毒而死,死后才被砍下了头颅。”</p>
蒋沉亲自出手,仔细画下“玉面郎君”的容貌,描摹了数份,在全城张贴,悬赏线索,追查“玉面郎君”的真实身份。</p>
看到“玉面郎君”的画像贴到了平康坊,孟得鹿才想起有一件要紧事要通知野良!</p>
正想着,野良却大摇大摆地进了蕉芸轩。</p>
孟得鹿又惊又喜,一边让小瞳去街角揭一张“玉面郎君”的画像,一边迎上前来,“你怎么来了,我正要找你。”</p>
野良指了指一旁只顾往嘴里灌酒的钟望鹏,“听钟府的人说,他们家公子天天在你们这里买醉,他们放心不下,花了重金让我亲自来保护他。”</p>
他毫不客气地随手从桌上捻起一块樱桃饆饠塞进嘴里,接着道:“其实这也是多余,上次虽然我只和他浅浅交了几下手,但也足够探出这钟公子的身手了,在长安城内怕是没有几个人能伤得了他,不过既然他老子担心,愿意花钱请我,这钱我不拿白不拿!”</p>
孟得鹿想起钟望鹏当初为了向自己讨回金碗,演了一场“绑架”闹剧,的确与野良有过一场搏斗,又想起弟弟在马球场上的英姿,不由双目一亮,“你的话当真?”</p>
野良一笑,反问:“你看我像是会为了拍马屁而故意吹捧富家公子的人吗?”</p>
孟得鹿心底一喜,野良又问:“你刚才说要找我,有什么事?”</p>
孟得鹿忙让小瞳取来刚从街角揭下的“玉面郎君”画像递给野良。</p>
野良显然已经不认得画像上的人了,毕竟,在他的鬼市里,买卖人命这样的事情时有发生,不足为奇,直到经过孟得鹿提醒,他才勉强记起对方。</p>
孟得鹿把“玉面郎君”的案子简单地告知了野良,又担心叮嘱,“据白镜说,这个人是前任钱县令亲自下令让他去买的,如果真如他当初所说,这个人是买来抵罪的,那他即便还没判刑,至少也应该被关在秋官的狱中,又怎么会堂而皇之地出现在长安城里呢?又怎么会以这么离奇的方式死掉呢……目前,我虽然还不清楚这个案件的来龙去脉,但它既然牵扯到了你的鬼市,就想着提醒你一声。”</p>
野良陷入沉思,樱桃馅料从指间的饆饠皮中滑漏,落在衣襟上,留下了一团暗红黏腻的印记。</p>
“野良啊,别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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