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沉笨嘴拙舌，却让孟得鹿的心略感宽慰，她把双手探出檐下接了些冰冷的雨水扑在滚烫的脸颊上，扰乱的心绪也跟着平静下来。</p>

蒋沉也不再多话，目光紧盯着远处，一口又一口地灌着闷酒。</p>

尽管雨夜里漆黑一片，但他看向的地方孟得鹿却再熟悉不过——那里正是地官侍郎府，钟府！</p>

“你在看什么？”她试探地问。</p>

蒋沉回过神来，苦笑一声，“没看什么，我只是在想，老天爷实在爱捉弄人，前些日子，我竟然又撞见她了……”</p>

“她？”孟得鹿很快猜到答案，“你是说……那位当初被你好心救下的少女？”</p>

蒋沉点头默认。</p>

当初在观音庙里，孟得鹿就直觉蒋沉与弟媳卢言真之间肯定有着不可告人的过往，现在，她才知道卢言真竟是当初蒋沉救下的那名少女！</p>

“那你有没有亲口问问她当初为什么不肯说出实情，替你证明清白？”</p>

蒋沉轻轻摇头，“她现在已经嫁入豪门，看起来过得很不错……我猜，她当初之所以逃跑，无非是怕别人知道她失了清白，不好找婆家吧，说到底，我当初本来就是为了救人，如果现在再提起往事，万一让她受到婆家嫌弃，不是反倒害了她？”他挥了挥手，似乎想把心底那丝努力压抑着的不甘挥走，“哎，算了……她可能也有苦衷，我就当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p>

孟得鹿却没有替弟媳辩白，只是摇头，“这世道对于失贞女子的规训的确苛刻，但人无论如何都不该把自己的苦衷转嫁成他人的苦难，她的清白宝贵，你的清白就可以随意抹黑吗？女子固然是弱者，但无论男子女子，强者弱者，都不应该违背良心，丧失公允，否则，倒成了‘恃弱凌强’，我弱我有理了……”</p>

“咳……过去了……”</p>

三年来，蒋沉无数次用这三个字搪塞着别人，也糊弄着自己，但每一个辗转反侧的夜里，胸口却总有一样尖锐的东西卡着，咳不出来，咽不下去，伴随着每一次呼吸都是刺痛。</p>

他知道，自己还是想不通……</p>

但在今夜，终于有一个人可以给他一句公道话了！</p>

胸中豁然开朗，月色掩饰着他羞赧的面孔，他鼓了鼓勇气，索性决定把那个一直憋在心底的问题也问明白，“对了，你和徐御史……是旧相识？”</p>

孟得鹿平静回答：“算不上，只是年幼时两家大人曾经想为我们结娃娃亲，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如今是监察御史，我却只是一名舞伎，这些陈年旧事还是别再提了，不然对他对我都不好。”</p>

蒋沉心底一阵窃喜，忙不迭地点头，“放心放心，我绝不说出去！”</p>

天空一阵雷电交加，闪电的光芒照亮脚下的街坊，一条宽六尺有余，长不见首尾的红色巨蟒蛇赫然现身，正在坊间缓缓穿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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