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只有一间卧房，蒋沉本打算抱着板凳去厨房趴在水缸边将就一夜，没想到这样的幻想却太过美好，他前脚刚进厨房，后脚卧室中便传来了孟得鹿难受的呻吟声，他隔着床帐伸手进去一摸，孟得鹿的头烫到能煎熟鸡卵，身上却冷得瑟瑟发抖，连单薄的床板都跟着吱吱呀呀地乱响起来。</p>

“不行，我得去请郎中！”</p>

蒋沉拉开房门就要往雨夜里冲，迎面一股强劲的大风却差点把他和破旧的门板一起顶飞。</p>

“别，别费力气了，这样的天气，没有郎中，肯，肯出门问诊的……”</p>

孟得鹿从床帐中探出头来，披散的青丝被汗水粘着，紧紧地贴在苍白的脸颊边。</p>

“可你烧得厉害，再这样下去就算不丢了性命也要被烧傻了！”</p>

孟得鹿强撑着身子要下床，蒋沉吓得忙拦住她，“姑奶奶，你要干什么去啊？”</p>

孟得鹿气若游丝，“我，我去烧些能退烧的汤食来……”</p>

蒋沉赶紧抄起被子把她瘦弱的身体紧紧裹住，“你老实躺着，交代给我，我去烧！”</p>

“你会生火做饭？”</p>

“你只管说来！”</p>

孟得鹿这时也没有力气逞强，只好顺从，“好，你取五段葱白，要连，连带着须子的，切五片生姜，再抓把糯米，一起用小火熬成稠粥，等出锅时再，再加进两勺醋，搅匀了趁热端给我。”</p>

蒋沉安顿好了孟得鹿就去忙活，孟得鹿本来已经做好准备倾听摔锅打碗的声音了，谁知厨房却传来轻手轻脚的淘米切菜声，一切井然有序，伴着窗外的雨声，仿佛一曲最有效的催眠曲，安抚了她焦躁的神经。</p>

闻着一阵米香，她悠然进入了梦乡，在梦里，她又回到了小时候，伴在义母身边无忧无虑，纵情歌舞……</p>

半梦半醒间，有人轻声唤她，她努力睁开眼睛，只见有人用麻布托着一只粗陶碗蹲在她床头。</p>

“快趁热喝，发发汗！”</p>

是蒋沉的声音。</p>

她捏起碗中的勺子，试探地尝了一口，温度微微发烫又正好可以入口，一碗下肚，周身的恶寒被驱散了多半。</p>

“怎么了？这么看着我干什么？”</p>

见孟得鹿用意外的眼神看着自己，蒋沉以为自己脸上沾上了什么怪东西，不自觉地摸了摸。</p>

孟得鹿“噗嗤”一声轻笑，“没想到你做起家务还挺娴熟……”</p>

蒋沉也跟着自嘲笑笑，“嗨，我一个单身汉，不会做这些早就饿死了！”</p>

孟得鹿又吩咐蒋沉帮她剁些葱和醋搅在一起，用纱布裹了敷在额头。</p>

身上微微发出一层汗来，她顿时觉得轻快了许多，又缩回被子蒙头大睡。</p>

但很快，又一股燥热袭来，热浪从心窝一波一波传遍周身，身下的木板床像火烤的铁板一样炙热，烫得她踢了被子，翻来覆去。</p>

蒋沉闻声再从厨房出来，却看见满面潮红的孟得鹿已经把身上的寝衣解了一半，颀长的脖颈完全袒露，白得像三月初绽的玉兰，一对锁骨窝深深凹陷，像积了雨的小石潭，虽然浅，却载得动一季春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