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雍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逐风,带夫人下去休息。”</p>
沈昭嬑心中不安,拉了拉他的袖子:“你去做什么?”</p>
齐雍耐着性子,柔声哄她:“我有些事要与沈二爷相询,最多两刻钟就回去,我在这儿,他们不敢再对你乱嚼舌根,若有不长眼睛的东西,便交给逐风处置了。”</p>
沈昭嬑心中忽然有些酸涩。</p>
她怔怔看着齐雍,生平头一次意识到,他是护着她的,他堵不了天下悠悠众口,却能捂住她的耳朵,让她听不到那些恶语伤人。</p>
如果、如果她不是谁的替身该有多好!</p>
可若不是谁的替身,当年沈家那样算计他,依齐雍的性格,又怎么会放过沈家?</p>
齐雍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当年沈家厚颜无耻,一顶小轿强行将她送进摄政王府,齐雍又怎么会留下她?</p>
在世人眼中,她只是齐雍的玩物,连一个妾侍都算不上。</p>
“怎么了?”见她脸色不大好,齐雍蹙眉。</p>
“没什么,”沈昭嬑敛下眼睛,弯着唇儿,露了一个轻浅的笑容,“殿下快去吧,我等你。”</p>
齐雍愣了一下,看着她唇边浅笑盈盈:“你今天似乎有些……”</p>
他顿了顿话,没再继续说。</p>
转头交代了逐风几句,转身离开。</p>
沈昭嬑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怔然出神,他身形修长,宛如孤山高峻,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令人望而生畏的气魄。</p>
感受到她的目光,齐雍突然转身。</p>
长廊幽深,斑驳的暗影洒落在她身上,她驻足廊间,风撩动了她荷叶的裙边,整个人好像要乘风而去的飞天神女。</p>
心里突然觉得有些空落落的,有种想要将她揽入怀中的冲动。</p>
齐雍伸手按住轻微跳动的右眼:“我很快就回来。”</p>
不急。</p>
很快,一切都会尘埃落定……</p>
……</p>
沈昭嬑被逐风安置在一处幽静的院落里,院中有一株丹桂,花开簇簇,芳香四溢,沁人心脾。</p>
沈昭嬑突然想到,摄政王府也种了几株丹桂,等回到王府,便采些桂花酿酒,到冬日落雪时分,齐雍得了闲,且心情不错的时候,与他一起倚楼共赏风与雪,红泥小炉新醅酒,也是风雅。</p>
这时,院外传来一阵骚动。</p>
逐风匆匆走来:“夫人,您的胞弟沈君辰过来了,他说想要见您。”</p>
沈昭嬑呼吸一滞,她曾天真的以为,只要让沈君辰远离沈家人,就能和沈君辰的关系恢复如初。</p>
可到头来,沈君辰却根本不想认她这个姐姐。</p>
沈昭嬑不想见他,可父母临终之前对她的殷切嘱托,到底无法狠下心肠。</p>
便见一见吧。</p>
等回了摄政王府,以后也没机会再见。</p>
“让他进来吧!”</p>
很快,逐风就带着沈君辰进了院子。</p>
沈君辰仍是一袭青色直缀,模样板直,浑然不似与沈青词一起时姿态放松,看她时,眼里也只有嫌恶,没有一丝温情。</p>
沈昭嬑意兴阑珊:“什么事?”</p>
沈君辰将手中的食盒重重搁在石桌上,语气不耐道:“今日是我登科之喜,你既然来了,便吃了喜饼再走吧!</p>
语气仿佛施舍。</p>
沈昭嬑有些乏了:“喜饼我会吃的,你走吧。”</p>
听到她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沈君辰脸色铁青:“要不是二姐姐劝我,一定让我带上喜饼过来见见你,让你尝尝我登科的喜饼,我才不会来见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p>
“滚!”沈昭嬑用尽浑身力气怒吼。</p>
沈君辰还要再说什么,就已经被逐风捂住嘴,硬生生拖了下去。</p>
院子里安静下来,沈昭嬑失魂落魄地看着桌上的食盒。</p>
想来这些喜饼,也不是沈君辰准备的。</p>
大滴大滴的眼泪从眼中滚落。</p>
沈昭嬑从食盒里取了一块喜饼,吃得味同爵蜡,一块喜饼才吃了一半,她就吃不下去了,重重将喜饼丢在地上。</p>
“你不想认我这个姐姐,那我这些年忍气吞声,如履薄冰,又算什么?”沈昭嬑嗓音嘶哑,“我也不要你了,不要你了。”</p>
当天上午,沈昭嬑回到府里,就发起了高烧,齐雍派人将京里所有太医都带到王府,为她诊治。</p>
太医们轮番诊治后,查不出具体病症。</p>
到了后半夜,沈昭嬑腹中绞痛,开始呕血,整个人痛苦到了极致。</p>
她知道自己要死了,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用力抓着齐雍的手,从喉咙里挤出艰难的字眼:“不、不要陪葬……”</p>
声音戛然而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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