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瑨深看到她的眼睛在发亮，看得出来她是真心喜欢了。他问道：“你什么时候迷上这个的？”</p>
他抓了一把瓜子，一颗一颗的剥出来，放在她面前摊开的纸巾上。</p>
颜汐道：“我头一次来，是看到这戏院的名字，想这年头还有谁来听戏。大家都听流行音乐，听搞笑的相声，高级一点的就去看话剧。但还是好奇的进来听听，第一次，跟你一样一句都听不懂，也看不懂，不过看上了他们的服饰，还有头上的贴花。”</p>
她指着戏台上的人：“很好看，是不是？”</p>
霍瑨深点头：“听说影楼内还有戏装写真，很多人拍。”</p>
这话是佟倩妮说的，他也就了解一下，并无太多深入。</p>
颜汐道：“因为服饰而迷上了戏曲，可来了几回，就渐渐的喜欢上了戏腔的韵味。”</p>
台上，穿着戏服的人捏着手指唱得抑扬顿挫：“……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p>
颜汐道：“他唱的是满江红，你听……悲愤却也激昂热血。这样的韵味，流行歌曲是没有的……”</p>
霍瑨深听她说话，也觉得那抑扬顿挫中有着别样的韵味，激荡在胸口。颜汐一口气说了许多她听戏的心得，见霍瑨深不说话，道：“听戏的人都年老，你说我现在喜欢听戏了，是不是说明我老了？”</p>
霍瑨深看她一眼，道：“你是一半老心，一半童心。”</p>
“说吧，带我来听戏，有什么目的？”</p>
颜汐笑了下，拍拍手心上沾到的瓜子皮，道：“秦霜吟收到我的手里，烧的是我的钱，不能就这么荒废下去。我得开工了。”</p>
霍瑨深微微扬眉看她：“你想到办法了？”</p>
颜汐瞟了一眼戏台，道：“台下十年功，才有戏台上精彩的表演。不论是仪颜堂，还是秦霜吟，都是经过几代人努力做出来的品牌。只是秦霜吟的经营有问题，才落到如此地步。”</p>
“秦霜吟的产品没有问题，坏的是口碑。所以，我明里暗里都要做些功夫，为回暖做准备。”</p>
“我已经公开了秦霜吟被收购的消息，又要低调的完成换血工程，接下来，就是要为其重新出山做准备了。秦霜吟的品牌不会变，所以，要重新恢复往日辉煌需要很大的动作。”</p>
她再次指向戏台，说道：“我打算让秦霜吟跟戏曲联系起来，办一个戏剧节。”</p>
霍瑨深以为她会以秦霜吟的名义赞助综艺节目，举办诸如唱戏之类的综艺，让几个明星扮演挑战，如此重启秦霜吟。他不确定的道：“戏剧节？”</p>
颜汐道：“戏曲博大精深，却几乎消失，到了现在也是保护类艺术，继承人越来越少。我打算通过做戏曲节，让人们重新认识戏曲。秦霜吟一飞冲天之时，却因为秦暮败的一败涂地。秦霜吟重启，需要人们重新认识它。”</p>
“如果做综艺节目，收视率有了，却有强行洗白之嫌。再者，以秦霜吟负面缠身的现状，想要赞助节目，人家电视台还要考虑能不能播放呢。”</p>
“全国有很多这样的戏院，尤其古镇景区最多。游客往来，慢慢就会传播出去，品牌重新得到确立。”</p>
霍瑨深是商人，立即就明白了颜汐的意思。他蹙眉：“这样的话，时间会很长，效应也不够广泛。”</p>
颜汐道：“慢是慢了点，跟现在的快节奏完全跟不上。”</p>
现在一个化妆品品牌，只要有资本炒作，很快就能火成大品牌。颜汐的这种做法，几乎有慢慢让秦霜吟退出历史舞台之嫌。</p>
“可是现在有这么多的短视频，游人拍摄自主传播，路人缘慢慢就会起来的。秦霜吟现在适合慢火炖，急火猛攻的话，消费者不领情。”</p>
“再说了，现在秦霜吟已经是这样，再差还能差到哪里去。”</p>
霍瑨深点头：“你做好心理准备就好。不过你有这么多精力吗？”</p>
重启秦霜吟，是个费心费力的大工程。</p>
颜汐笑眯眯的看着他道：“既然是慢工程，当然是慢慢的去做。不过，我想向你借人。”</p>
霍瑨深一笑：“说了这么多才说到重点。”</p>
她对他安利了半天的戏曲，就是为了等这最后一句。</p>
颜汐的手指头在瓜子仁堆里拨了拨，找到一颗肥大的，咬在齿间道：“你在凉城有大事业，到了江城重新开拓也一样的成功。我现在跟你差不多的情况，现在也是在开辟第二战场。”</p>
“不过我在仪颜堂的人不能动，你有培养人才的本事，手下精英如云，只能动用私人关系了。”</p>
颜汐眼下还没有离开仪颜堂，如果大量调人，在颜正俞眼里就看成她要另起炉灶，搬空仪颜堂了。</p>
霍瑨深道：“你想要多少？”</p>
颜汐见他答应了，掰着手指头道：“管理层、公关、财务……不少人，你做好准备。”</p>
霍瑨深面容严肃，微微蹙眉：“确实不少人……”</p>
他以为她只是借调几个人，听她意思，是要一大票人。</p>
霍瑨深的公司大，可也不是养着闲人的，他们每一个都能创造价值。抽调一两个不碍事，抽调一批人就有些麻烦了。</p>
颜汐等事情成了，才道：“要是只有几个人，我至于跟你说那么多。”</p>
她的面容变得严肃：“不过，这个忙你必须要帮我。秦霜吟是我自己的。”</p>
仪颜堂迟早要交到颜蓓的手里，以后秦霜吟就是她的主战场。</p>
霍瑨深伸手捏捏她的脸：“不是已经答应你了……”他淡笑，“我还有培养着的后备军，夫人的事业怎么能不支持。”</p>
两人听了几个小时的戏，暖瓶的水少了一半，桌上的瓜子全被颜汐磕完了。曲终散场，他们站起来离开。</p>
到了停车场的时候，两人分别站在车子前。颜汐打开车门看向霍瑨深：“你晚上回哪儿？”</p>
霍瑨深要把温阮安置出去，可她还要在空山新雨住一天。</p>
霍瑨深不回答，颜汐松开车门走过去，手按在车门上道：“不然……去镜园？”</p>
霍瑨深推开她的手打开车门：“不去。”</p>
颜汐奇怪了，夫妻俩，住在她的屋子里怎么了，她又没得罪他。</p>
她“嘁”了一声道：“我好心收留你，还不领情了。”</p>
霍瑨深见她不乐意了，伸手捏捏她的耳朵道：“就是落魄了才不能去你那儿，没面子。”</p>
温阮弄得她搬出了空山新雨，现在连他也住不进去了，哪里好意思去她那儿蹭住。</p>
颜汐皱皱鼻子哼了一声：“别扭的男人。”</p>
她甩下一句，转身回到自己的车子。</p>
这一晚，霍瑨深住在了酒店，而颜汐则回镜园。</p>
佟倩妮还没睡，窝在客厅的沙发听着颜汐回来找她算账。听到门口的声音，她重重的把抱枕丢到一旁，斜睨着进来的颜汐，阴阳怪气道：“不负责任的人回来了呀？”</p>
颜汐嘴里哼着曲子，听她说话，车钥匙在手里一抛一抛的。她道：“我怎么不负责了？”</p>
佟倩妮站在沙发上，居高临下的谴责颜汐：“把我带出去，却把我丢在那里，让我跟那个莲花精在一起。你就不怕我被她害死吗？”</p>
她往狠处说，试图让颜汐良心不安。</p>
颜汐把车钥匙放在茶几的一个小盒子里。茶几上零零碎碎的都是蟹黄饼的碎屑，一看就是佟大小姐吃的。</p>
她笑道：“她可没本事害你，她怕你还来不及。你在那里，她才不敢哭哭啼啼的做傻事或者闹失踪。”</p>
霍瑨深离开，可陈斌还留着。陈斌做事周到，除了安排保姆看住温阮，也会交代保安仔细留意。</p>
温阮丢失过一次，把大家找得人仰马翻，众人还心有余悸，得到陈斌的吩咐只会更加上心。</p>
不过此时，颜汐把功劳都归结在佟倩妮身上，免得她一直找她闹腾。</p>
佟倩妮闻言果然怔了一下，然后得意起来。“我跟你们才不一样。你跟霍哥哥都让着她，被她的可怜挟持了。我才不惯着她，她要是敢作妖，看我不抽她。”</p>
她抬手做了的打巴掌的手势，颜汐一笑，抬脚往楼上走去。</p>
佟倩妮还没尽兴，见她要走问道：“你去哪儿？”</p>
楼上的人声音淡淡：“上厕所。”喝了那么多茶水，憋了一路，再陪她聊下去就难看了。</p>
佟倩妮嘘她，忽然想起霍瑨深，追问道：“霍哥哥呢？怎么不跟你一起回来？”</p>
楼梯上的人已经不见了，没人回答她。佟倩妮自言自语：“不会是心软又回去了吧？”</p>
她的双手拢在嘴巴，呈喇叭状，大喊道：“颜汐，你是不是骂霍哥哥，把他给吓回去了？”</p>
她嗓门大，声波在屋里回荡。</p>
这时候，颜汐的脑袋从护栏上探出往下看，道：“夜深人静，你不怕被人骂就再喊。”</p>
不过，她还是告诉了佟倩妮，霍瑨深住在酒店的事儿。</p>
佟倩妮抓了抓鬓角一脸懵然，为什么这个时候了不是夫妻团聚，而是要跑到酒店去住？</p>
颜汐说的不明不白，让她想当然的以为颜汐骂了霍瑨深不肯收留他。</p>
若她再多想一步的话，就会想明白，如果颜汐因为温阮的事情跟他翻脸，霍瑨深更应该跟过来哄着她才是。</p>
“哎，明天再劝劝颜汐……哎，我真是操不完的心，什么命哟……”佟倩妮摇头晃脑的下了沙发，趿着拖鞋往房间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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