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p>
燕人行刺</p>
漆黑的雨幕中，一道人影逐渐浮现，一步一步地踏上支离破碎的享殿。</p>
林中。</p>
正在巡逻的侍卫忽然听见林木深处传来一声异响，混在雨声中并不分明，似是树枝折断的声音。</p>
他走去探看，没瞧见人影，心想着可能是听错了，正要回身，眼角余光猛然瞥见泥泞的土地上，一排深深的脚印。</p>
侍卫张口便要预警，那一声呼喊却被永远掐断了。</p>
图尔将他的尸身拖到树后藏了，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殿宇，比了个无声的手势。</p>
殿内。</p>
太后仍死死盯着夏侯澹，仿佛听见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正等着他谢罪。</p>
夏侯澹的确是不想演了。</p>
虽然不知道她费尽心机将自己弄到这里，即将亮出什么招来，但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必要虚与委蛇了。</p>
此刻庾晚音不在身边，他连最后一层伪装都不必披了，似笑非笑地瞥了太后一眼。“还不开始吗？”</p>
太后道：“……什么？”</p>
话音刚落，一道闪电划破天幕，昏暗的室内霎时间明光烁亮。就在这一闪之间，四面的窗扇同时破碎！十数道黑影一跃而入，如鬼影般扑向他们！</p>
太后肝胆俱裂，尖叫一声：“护……护驾！”</p>
殿中的侍卫匆忙奔去，却连来人的动作都未及看清，就见一把粉末兜头撒来。</p>
跑在最前面的侍卫倒地之前还在勉力招架，被来人三两下结果了性命。</p>
十人。</p>
延迟的雷声如在耳边炸开。</p>
夏侯澹的暗卫们慌忙现出身形迎敌，没想到对方武功奇高，而且路数诡谲，竟然一上来就打溃了他们的阵形。</p>
十四人。</p>
又一道闪电。乍明乍暗，余下众人视野昏花一片，已经来不及思量对敌之策，只是凭着本能缩小圈子，以肉身为墙挡在皇帝面前，要拖住他们一时半刻。</p>
“陛下快逃——”太后早已瘫坐在地。</p>
二十人。</p>
第二道雷声传来时，地上已经倒了二十具尸体，其中只有两个是来敌。</p>
此时夏侯澹终于看清了这群人的面容。并不陌生，千秋宴上还见过。</p>
燕国人。</p>
图尔冲在最前面，抓着一把从侍卫身上扒下来的刀，舞得大开大合、虎虎生风。天生巨力如洪流澎湃，灌注周身，普通的长刀愣是被他使出了风雷奔腾之象。</p>
刀光如电，将又一名暗卫齐腰砍断，下一秒已经指向了堂上的天子，那沙场征伐的气势，就仿佛这一刀劈下，直能葬送千军万马——</p>
然后被一把短剑架住了。</p>
握剑的手腕上还戴着镯子。图尔惊愕地抬头一看，是个浓妆艳抹的嬷嬷。</p>
便在他的注视下，那嬷嬷周身的骨骼传出“喀啦啦”一阵闷响，整个人的身形蓦然拔高，现出了男人的体貌。趁他一时震惊，那男人一记铁掌裹挟着劲风，结结实实拍中他胸口，图尔踉跄退出两步，吐出一口血来！</p>
图尔道：“你是什么怪物？”</p>
北舟道：“你老母。”</p>
图尔：“？？？”</p>
北舟也在暗暗心惊。剑短刀长，方才他强行一架，已经受了内伤，出掌的那只手也在隐隐作痛。这人身上的肉怎么长的，莫非是钢筋铁骨不成？</p>
北舟面色凛然，缓缓道：“看这身手，你是那什么燕国第一高手图尔吧？”</p>
图尔道：“不错。你又是什么来头？”北舟瞥了一眼满地的死伤，跨前一步，从地上捡起一把长剑，抖落刃上血水，淡然道：“我是大夏宫中一个普通的端水嬷嬷。”</p>
图尔：“……”</p>
图尔后知后觉被人讽刺了，不怒反笑。“你们夏人只会耍嘴皮子吗？来打啊！”</p>
他拉开架势，持刀又上，北舟毫无怯意，正要迎敌——</p>
突然听见身后某处传来几不可闻的“咔嗒”一声。</p>
电光石火之间，北舟动了。</p>
不是迎着图尔，而是抽身撤向一旁。</p>
下一秒，仿佛有一道天雷直直落在了享殿中央，轰然炸开。</p>
昨夜。</p>
庾晚音笑道：“北叔，给他看东西。”北舟笑眯眯地将藏在身后的两只手举了起来。</p>
夏侯澹：“……”</p>
夏侯澹一脸空白地看向庾晚音。“你在逗我？”</p>
北舟道：“咦，澹儿你怎么一副已经看出这是什么东西的样子？这可是晚音当初提的点子，不用内力，而是用火药催动机关，发出暗器。叔研究了无数个夜晚才做出来的，古往今来唯一一对……”</p>
夏侯澹道：“枪。”</p>
北舟道：“你这眼神不好，这怎会是枪？我给取了个名字，叫九天玄火连发袖中弩。”</p>
夏侯澹：“……”</p>
夏侯澹道：“叔你开心就好。”</p>
北舟道：“来，一人一个拿好，关键时候保命。不过你们未经练习，恐怕会欠些准头，轻易不要乱用。我？我不需要这玩意儿也能防身。”</p>
殿中一时又陷入了死寂。</p>
就连乘胜追击的燕国人也不禁动作一滞，目瞪口呆地看向大殿中央。</p>
木柱上凭空冒出一个巨大的窟窿，烧焦的味道伴着青烟飘了出来。</p>
夏侯澹自己不知为何踉跄后退了半步才站稳，手中举着一个前所未见的古怪玩意儿，一头正对着图尔。</p>
谁也没看清他刚才是怎么出手的，但那巨大的声势、恐怖的杀伤力，已经颠覆了众人的认知。</p>
他应当是打偏了，刚才那一下如果打中图尔……</p>
图尔仰头大笑。</p>
“好！”他眼中泛着血光，“今天就看看是你死还是我亡！”话音刚落，他却没有冲向夏侯澹，而是纵身扑向了北舟。</p>
北舟眉头一拧，想与他拉开间距，方便夏侯澹下手。图尔却直觉惊人，一下子领悟了其中关窍，抓着北舟与之缠斗，口中还提声喝道：“都这么做，他没有准头！”</p>
他的手下恍然大悟，如法炮制，抓着剩余的侍卫近身打斗，更有甚者，直接扛起侍卫的尸首当作掩护，一步步朝着夏侯澹逼近。</p>
北舟被图尔穷追不舍逼至墙边，面如霜寒。“你是不是太小瞧我了？”</p>
他脚下一错，猛地运气周身，长发飞扬，剑光如虹。</p>
图尔侧身避过，北舟这一剑却势头不减，径直破开窗扇，整个人顺势冲了出去。</p>
图尔一愣，紧跟着了悟，却已经来不及了。</p>
身后又是一声炸响，他的肩上一阵剧痛！图尔大喝一声，跟着北舟破窗而出，右肩血流如注，焦煳味儿混着血味儿，令人作呕。</p>
他就地一滚，远离了窗口，在大雨中站起身来，试了两次都无法再抬起右臂，恶狼般的眼神射向北舟，恨不得生啖其肉。</p>
北舟却“啧”了一声，遗憾道：“准头确实不行。”</p>
图尔将刀换到左手。“再来！”</p>
殿内，侍卫已经死得七零八落，余下四五人苦苦支撑。</p>
太后瘫坐了半天，发现来人似乎对自己的性命并无兴趣，便缩着脑袋朝后门爬去，想要趁乱逃脱。</p>
夏侯澹放枪杀了四个燕人，剩下的不好瞄准，反而失手打伤了一个暗卫。</p>
不过有枪在手，倒让这群燕人也不敢轻易靠近。还剩几发弹药？三发？四发？记不清了。</p>
他深吸一口气，重新举起枪，忽听暗卫惊呼道：“陛下，身后！”</p>
夏侯澹猛地回身，只来得及避过要害。</p>
偷袭他的哈齐纳一剑刺入了他的右胸。</p>
或许是因为对疼痛已经习以为常，夏侯澹先是感觉到一阵刺骨凉意，接着才迟钝地觉出痛来。</p>
他机械地抬手，扣动扳机。</p>
哈齐纳倒下了。</p>
夏侯澹跪倒在地，拿不准要不要拔出胸口的剑。伤口开始有些发麻，也许淬了毒。想到此处，他还是咬牙拔了剑，血液汩汩冒了出来。</p>
殿门外，早有侍卫见势不妙，冲入雨帘中，打算跑下山去找禁军增援。</p>
还没跑出多远，头顶忽有破空之声。他没来得及抬头，便被一箭穿心。</p>
林中传出一声惊呼，紧接着是重物坠地声。</p>
如此反复几次，北舟注意到了，一边应付图尔，一边提气从窗口喝道：“林中有埋伏，不让我们下山！”</p>
已经快要爬到门口的太后一个激灵，回头去看夏侯澹。跪在地上的夏侯澹也正抬头望向她。</p>
视线撞上，他毫不犹豫地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她。</p>
太后眼前发黑，下意识地一声惨叫。</p>
夏侯澹却将枪口下移，“砰”的一声打中了她的腿。</p>
太后又是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夏侯澹，你这个死——”</p>
夏侯澹道：“母后这是打算与我同归于尽吗？”“什么……”太后脑中一片混沌，痛得涕泗横流，“林中不是我的人！我的人在城里——”</p>
方才的一切发生得太快，夏侯澹来不及梳理思路，这会儿听太后一号，他倒是想明白了。</p>
端王。</p>
太后还在哭号：“真的不是我，你放我走啊……”</p>
夏侯澹笑了。“母后，想不到你我母子一场，今日竟会一起交待于此。但不幸中的万幸是，你的陵寝可以派上用场了。”</p>
他说完笑得更真心了点，似乎被自己给逗乐了。</p>
太后的冷汗和鼻涕一起往下淌。“你……你是个疯子……”</p>
夏侯澹却摇摇头。“可惜，我还不能死。”</p>
还剩几发弹药？两发？一发？他支起身，又结果一个冲上来的燕人。</p>
“还有人在等我回去呢。”</p>
杨铎捷出了下宫一座偏殿的门，又朝下一座走去。</p>
从刚才开始，外头雷声不断，一阵阵由远及近，仿佛九天之上有什么庞然大物正一步步地踏来，要以电为刃，劈碎这座邶山。</p>
杨铎捷心头不知为何突突直跳，他缩紧了脖子。</p>
又是一声炸雷，身旁的宫人惊得伞柄一偏，浇了杨铎捷半身的雨。</p>
杨铎捷正要闷头走进室内，脚步却忽然一顿，偏头望向享殿的方向。</p>
刚才那最后一声……是雷声吗？</p>
邶山上的林木在晦暗不明的天色下簌簌颤抖。远处天际如同一团浓墨洇开，层层叠叠的云山倾倒，化为洪荒倒灌而下。突然之间，眼角余光里闪过一道黑影！</p>
杨铎捷定睛望去。不是错觉，真的有人在朝山下狂奔而去，是大内侍卫。</p>
侍卫竟然弃皇帝于不顾？是仓皇逃命，还是去搬救兵？</p>
享殿里出大事了。</p>
杨铎捷内心挣扎了一下，最终责任心战胜了求生欲。一日为臣，就得尽臣子的本分。他从吓得腿软的宫人手中夺过雨伞，朝着享殿疾步走去。</p>
迎面又是两人奔来，看装束是夏侯澹的暗卫。“杨大人且慢！”</p>
杨铎捷问：“里头怎么了？”</p>
暗卫面色凝重，简短道：“燕人是刺客。”</p>
杨铎捷一下子明白过来，拔腿又要冲，暗卫一把拦住他。“属下去通知禁军，大人千万别去享殿，也别下山，寻个僻静之处躲起来，莫辜负了陛下一番好意。”</p>
他俩匆匆交代完，撂下杨铎捷，奔向了黑黢黢的山林。</p>
杨铎捷呆立在原地。</p>
好意。</p>
是了，方才皇帝支开他，是察觉情况有异，故意让他避险。</p>
只有生死关头等臣子救驾的皇帝，哪儿有一把将臣子推开的怪胎？</p>
他想起夏侯澹刚才望向自己的那个眼神。那其中没有笑意，也没有光彩，只有冷漠的权衡计算——正是一贯让他不适的，“圣人无情”的眼神。</p>
今日之前，杨铎捷一直以为夏侯澹将自己当作一颗有用的棋子。</p>
现在他明白了，他的确有用，但不是对皇帝而言。皇帝临死也要保他，因为他对天下有用。</p>
夏侯澹当初在画舫上那一番煽动人心的发言，他从未当过真。“站直了身子，做大夏的脊梁啊。”</p>
然而天子一诺，重于九鼎。</p>
杨铎捷一时说不清心中所思，只觉得四肢发麻，血脉偾张。他没头没脑地朝着享殿拔腿冲去，然而刚刚迈出几步，就听见身后林中传来异响。</p>
刚才拦住自己的暗卫之一扑倒在地，背上插着一支箭。剩下一人正在与人苦战。</p>
杨铎捷慌忙闪到最近的廊柱后头，探头望去。</p>
仔细一瞧，他才发现林间各个方向的地上都有尸体。除了侍卫与暗卫之外，还有一些尸体身着布衣。</p>
林间正在与暗卫厮杀的那人也是布衣。这群伏兵不显身份，但杨铎捷也不是傻子，稍加判断便知不是燕国人就是端王的死士。</p>
端王想放任燕国人杀了夏侯澹和太后。</p>
那仅存的暗卫身手不错，被偷袭受伤后，愣是咬牙干掉了那个伏兵，这才倒地不起。</p>
杨铎捷呼吸急促。他能看出那俩人交战期间没有别的伏兵来援，说明那个方向的伏兵暂时被清空了，包围圈出现了一个豁口。</p>
那么，自己此时……</p>
这个念头甚至没有完全成形，他的身体已经自作主张地冲出了藏身地。</p>
杨铎捷只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未曾如此狂奔过。他一头扎进山林，越过地上横斜的尸体，向下，向下，甩开枝叶，甩开砸下的雨水——</p>
山形变得陡峭，他每一步都在打滑，逐渐无路可走。</p>
“在那儿！”身后有人呼喝。端王那王八蛋到底布置了多少人？！</p>
杨铎捷脚一崴，摔了个狗啃泥，双手深陷在泥泞里，怎么也爬不起来。他挣扎着回头，身后的树上有人正在弯弓搭箭。</p>
杨铎捷不再试图爬起，直接顺着陡坡翻滚而下。</p>
一阵天旋地转，他仿佛一段折断的树枝，被泥水一路冲下，越来越快，直到撞上一棵倒伏的巨木才终于停下。</p>
浑身都在剧痛，他弄不清自己断了几根骨头。衣服早已磨破，皮肉也在流血。杨铎捷喘息片刻，撑着巨木站起身，继续向下。</p>
从树木的缝隙间，他终于望见了山脚。</p>
杨铎捷尚未来得及热泪盈眶，背上的汗毛忽然竖起。头顶某处，再度传来了弓弦绷紧声。</p>
这一刹那被无限延长，死去暗卫的声音回响在耳际：“莫辜负了陛下一番好意……”杨铎捷目眦欲裂。</p>
他命不该绝，命不该绝！</p>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朝一旁扑去——</p>
破空声。</p>
重物落地声。</p>
杨铎捷撑起身子，检查了一下自己完好的四肢，又扭头看去。刚才张弓的伏兵落在了地上，身上插了一支飞镖。</p>
“杨大人？”有女声唤他。</p>
一个农妇与几个庄稼汉子模样的男人朝他跑来。那农妇开口时，杨铎捷震惊地听出了庾晚音的声音：“你怎么了？”</p>
“庾妃娘娘！”杨铎捷顾不上其他，大喊一声，“树林里可能还有人！”</p>
庾晚音猛然止住脚步，抬头望去。</p>
雨幕之中，林木之间，无论如何都辨认不出人影。</p>
忽然刀光一闪，不是从树上，而是从树后！</p>
这一刀转瞬间已至眼前——</p>
杨铎捷听到庾晚音深吸了一口气。</p>
千钧一发之际，杨铎捷耳边一声炸响，差点将他炸聋。</p>
这一声跟刚才享殿方向的那一声出奇地相似。</p>
杨铎捷捂着耳朵惊慌失措。庾晚音自己倒退两步，跌坐在地。树后冒出的伏兵身上多了一个血洞，却还未死，举刀执着地砍向她。</p>
又是一响。</p>
这回杨铎捷看清了，庾晚音手中举着一个古怪的东西，正对着那人的脑门儿。</p>
那人的脑浆和血液一并溅到了身后的树上，红红白白的一摊。他晃了晃，才跌倒在地，那把刀滚了几滚，碰到了庾晚音的脚。</p>
庾晚音上次杀人的时候，是假借淑妃之手，没有亲眼见到小眉的尸体。当时她吐了一场。如今真人的尸体就在眼前，她却没有再次反胃，只觉得虚幻。</p>
眼前的场景如梦境一般浮动，就连那个死去的家伙，看上去也像是道具假人。</p>
说到底，这整个世界不都是假的吗？</p>
“娘娘！”暗卫的声音唤回了她的意识，“娘娘可有受伤？”</p>
庾晚音的胃后知后觉一阵抽疼，她咬牙忍住了。不对，就算是在这个世界，还有一个人是真的。</p>
她转向杨铎捷，疾声道：“说说情况。”</p>
杨铎捷尽量简短地汇报了。</p>
庾晚音的头脑飞速转动。她望向身后跟来的四个暗卫，点了其中两个。“你们两个，背着杨大人去求援。”</p>
暗卫道：“是！”</p>
“杨大人，”庾晚音拍了拍他，“大夏的未来就寄托在你这张嘴上了。”</p>
杨铎捷走了。</p>
剩下两名暗卫面露迟疑。“娘娘……”</p>
庾晚音脸色惨白，紧紧握住那把枪。“我没事，我们赶紧上山。”</p>
她乱成一团的脑子里，忽然生出一个最不合时宜的念头：昨晚在回廊灯火下，自己为什么不亲上去呢？</p>
暗卫脚程极快，负着杨铎捷一路狂奔，接近了城门。</p>
杨铎捷身上血迹斑斑，守城的禁军急忙拦住了人。</p>
杨铎捷哑着嗓子喝道：“赵统领何在？带我见赵统领！”</p>
赵五成早有吩咐，有什么风吹草动都得汇报。守城的不敢怠慢，着人将他请了过来。</p>
赵五成一见杨铎捷这模样，心先放下了大半：看来端王快成功了。</p>
杨铎捷还在疾呼救驾，赵五成打断了他：“你是何人？”</p>
“我……”杨铎捷自报家门。</p>
赵五成摸了摸胡子。“你这般德行，带了几个庄稼汉，就敢自称钦天监的人，还妄想调动禁军？”</p>
杨铎捷气得发抖，伸手在身上一通乱掏，所有能证明身份的物件都在方才那一阵乱滚间掉落了。</p>
赵五成道：“来人，将他关押受审。”</p>
杨铎捷周身的血液都冷了下去。他固然可以想办法自证，但等他这一通折腾完，邶山上还能剩下活人吗？</p>
暴雨之中，北舟和图尔已经过了数百招，谁也脱不开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