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动你一根汗毛,需用一条胳膊一条腿来换,为何到我这儿,你要劝我放下?”</p>
眸中尚未消散的复杂情绪,恍如深山里的大雾,让人看不真切。</p>
沈藏之的手停下,缓缓收回:“你会错意了,我从来都没让你放下。”</p>
“你只需要将仇恨埋在心里,之所以不让你时时刻刻记着,反反复复回忆,是因为你当时的伤痛难堪,每每回忆一次,就是一次新的伤害。”</p>
“就如你被刀割出一道口子,好不容易止血结痂,已经快痊愈了,你却一次次的把结出的痂扣掉,一次次看到鲜血,一次次感受疼痛。”</p>
“那么,痛苦的便是你自己,等伤疤愈合,等有能力将那把伤人的利刃融化成铁水就是了。”</p>
宋予恩聪慧,瞬间明白他的意思。</p>
她笑了笑,垂下眼眸。</p>
若只是一道伤疤,她也可以做到云淡风轻,可显然不止。</p>
远远不止!</p>
她的命,宋明运的命,成桂枝的命,全都断送在宋如玉沈修益和二房一家手中。</p>
有几个夜晚,她梦回前世,只恨不得自己暂时还没手刃仇人的能力。</p>
不,准确来说,是没有让仇人生不如死的能力。</p>
血海深仇,她要用那些人的血来祭奠!</p>
快了,很快了!</p>
宋予恩调整好心情,再抬眸,神色间已经恢复了正常。</p>
她跟沈藏之四目相对,微微一笑:“我知道了。”</p>
“知道就好。”沈藏之收回视线,眸子暗了暗:“既然你我成婚,我会帮你讨回一切。”</p>
宋予恩诧异的看了眼他。</p>
沈藏之的目光,已经从她身上转向了大开的窗户。</p>
风越来越急,柳条来回摇摆,打在窗子上,发出轻轻的撞击声。</p>
已经有细细蒙蒙的小雨,顺着柳条飘进了屋。</p>
他们谁都没有去管。</p>
沈藏之如何看不透她刻意隐藏的恨意。</p>
他亦有恨,跟沈修益母子之间,跟沈炳泽之间,跟整个临安侯府……、</p>
每一次长宁郡主病重的消息传来,每一次去见长宁郡主却被拒绝,他对他们的恨意就会增百倍。</p>
在前线的那些年,他其实没有必要那么拼命。</p>
有长宁郡主和太后娘娘这层关系,他只需要去太后娘娘跟前示弱,求一求,衣食无忧的荣耀绝对少不了。</p>
在前线镀镀金,回上京换个文职,轻轻松松过完一生。</p>
可他不想,仇恨跟前,他明白只有自己站的足够高,有让人不敢轻视的能力,才是底气!</p>
每一道伤疤,每一次不要命的狠,都带着那些仇恨。</p>
回上京后,他把那些恨意隐藏的极好,哪怕面对蹦跶的王氏,面对逼走长宁郡主的元凶之一老太君,他都能泰然自若。</p>
他在等最好的机会。</p>
相顾无言,屋内陷入了短暂的安静,只剩下细雨飘落的声音。</p>
不知道过去多久,宋予恩开口打破沉默:“下雨了。”</p>
“是啊,你之前就说天要变了。”沈藏之起身走到窗户前,朝外看了眼。</p>
细雨越来越急,连成了雨幕,遮住了外边的景色。</p>
连日大晴天带来的暑热,并未因为这场雨而消散。</p>
相反,暑热之气全被逼近了屋内,几个冰盆子放着,依旧热的厉害。</p>
“我想去荷风榭瞧瞧。”沈藏之看向宋予恩:“本来准备昨日进宫拜见。”</p>
“因为老太君归来的闹剧耽搁,太后娘娘那边又传信,请你入宫。”</p>
他自然是不放心宋予恩独自进宫的。</p>
宋予恩去推轮椅:“你想先去拜见母亲,再入宫去?”</p>
“是。”沈藏之垂着眼眸,盯着从窗户飘进来的雨滴。</p>
如黑羽般的长睫,将他眼底的异样全部遮掩。</p>
宋予恩过去,并没有注意到。</p>
她顺势道:“好,正好我也去见见母亲,说说高兴事。”</p>
荷风榭建在水中央,长宁郡主不愿意跟府上任何人来往,只留了一艘船只来回。</p>
他们需要先传话,让瑞慈将船摇到岸边,才能过去。</p>
宋予恩带着沈藏之出葳蕤庭,春晖院那边就得了消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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