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安侯猝不及防大婚,本就是上京城备受瞩目的事。</p>
加上他自打从前线受伤归来,从未公开露面。</p>
唯一一次,是夜晚去伯爵府给宋予恩撑腰。</p>
秘密出行,瞧见他的人也只有伯爵府的几个,还都不敢声张。</p>
基于种种,今日几乎万人空巷,全部堆满在临安侯府去伯爵府的沿途。</p>
马车刚一出现,前面的人已然开始激动:“是定安侯,真是定安侯!”</p>
“定安侯终于出现,是不是意味着他伤势好转?”</p>
“好转什么啊,紧急提前婚期冲喜,昨儿太医院去临安侯府的人一波接着一波,只怕不好啊!”</p>
“是啊,你瞧定安侯这脸色,岂是正常人该有的,苍白的跟宣纸似的。”</p>
“哎哟喂,脸色先不提,那块疤也太渗人了,几乎涵盖了半张脸,定安侯从前可是上京出了名的翩翩公子。”</p>
“太吓人了,疤痕延展,跟条大蜈蚣似的!”</p>
“唉,也是可怜,保家卫国却不幸落得这个下场。”</p>
“说起来,那伯爵府的大姑娘也并非良配,这几日闹得沸沸扬扬,全是她忤逆不孝,状告祖母和二叔的消息。”</p>
“没办法啊,定安侯说不准能活多久,上京有头脸人家的嫡女谁也不愿意新婚守寡,只有这伯爵府了。”</p>
“上不得台面的嫡女,跟毁容命短的侯爷,嗐,也算相配了。”</p>
“……”</p>
沈藏之坐在马车上,对那些个流言蜚语充耳不闻。</p>
火红的喜服衬得他本就白皙的脸更白了,眼下带着一团乌青,瘦削的脸颊线条分明。</p>
只是右边半张脸上疤痕仿佛丘陵起伏,瞧着无端渗人。</p>
饶是这般苍白重病,他那股子清凛矜贵的气质丝毫未改。</p>
沈修益坐在临街茶馆二楼,从他的位置至上而下,恰好能将沈藏之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p>
茶香四溢,他端起一杯轻轻品着:“神医觉得,定安侯的身体情况如何?”</p>
他的正对面坐着的,正是神医鲁鸣。</p>
鲁鸣曾几次上门给沈藏之看诊,闻言为难道:“二公子,我是大夫,这病人的病情实在是……”</p>
“我和定安侯是一家人。”沈修益打断道:“兄长是我临安侯府的荣耀,我自然担心兄长身体。”</p>
“神医需要对别人隐瞒,不需要对我藏着掖着,直说便是。”</p>
鲁鸣盯着桌上冒着热气的茶,叹道:“定安侯被火油灼伤,军中条件有限,没能及时处理。”</p>
“从前线拖延到回上京,创面早就形成了痈疽,归来后上好的药材吊着,可惜痈疽入内。”</p>
“鲁某医术浅薄,以为定安侯伤势反复,不可能大好。”</p>
他是回答了,可这回答模棱两可又十分谨慎,一句话都没说到点子上。</p>
沈修益缓缓搁下茶杯:“鲁神医,你没听明白我的意思。”</p>
“我是问他这幅样子,是真的如传言病入膏肓需要冲喜了?”</p>
鲁鸣看向走远的马车,摇头道:“都说望闻问切,要确定病人如何,肯定要靠近了观察,再结合最近的病情下结论。”</p>
“二公子恕我直言,咱们离得远,鲁某人多时没给小侯爷看脉,实在不能拿主意。”</p>
沈修益定定的看着鲁鸣,几息时间后起身:“好了,多谢鲁神医走这一趟。”</p>
“我先告辞,有空再约神医喝茶。”</p>
鲁鸣瞧着他离开,暗自松了一大口气。</p>
此时迎亲的队伍,早就拐过了长街,只剩下敲锣打鼓的动静。</p>
沈修益下楼后,往相反的方向而去。</p>
苍羽跟上前,附耳小声道:“主子,查到广百的去向了,他早在四日前的深夜往北而去。”</p>
“定安侯身边的人反追踪特别厉害,咱们的人跟到玄武山附近,就再无广百踪迹。”</p>
“玄武山?”沈修益停下脚步,四下瞧了眼,眯眼思考:“那可是个好地方。”</p>
“作为分界线,往北西东三个方向都能去邻国,还跟临海关接壤。”</p>
“你觉得,广百会去哪儿?”</p>
苍羽谨慎猜测:“多半是去北域,定安侯在前线受伤,他忽然瞒着众人悄然前往,只怕……”</p>
沈修益神色骤然凝重:“副将还是没消息吗?”</p>
苍羽摇头:“黑羽的人一直在前线探查,但那一战凌云和北域的死伤都很惨重。”</p>
“火油的杀伤力太大,不少人灰飞烟灭,连个全尸都没留下。”</p>
“加之黑羽身份不能摆在明面上,不可能大摇大摆,进展很缓慢。”</p>
沈修益几乎已经看到了真相:“副将一般都跟在主将附近,沈藏之能活,为何他不能?”</p>
“看来沈藏之,还跟我留了一手呢!”</p>
苍羽一顿:“您是说,定安侯一直在跟咱们做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