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啊。”</p>
山南敬助出声附和,点头以示赞同。</p>
池田屋之战,折损了宫部鼎藏、吉田稔磨等重要干部。</p>
京都夏之阵,又失去来岛又兵卫、真木和泉等一大批核心成员,连领袖久坂玄瑞都搭进去了。</p>
紧邻着的两场大战,使尊攘派的骨干力量死伤惨重。</p>
如此惨状,任谁都会觉得如今的尊攘派已是日暮西山,败亡在即。</p>
这个时候,一旁的青登忽地出声道:</p>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p>
突如其来的发言,将近藤勇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p>
迎着众人的注视,青登呷了口茶,缓缓说道:</p>
“虽折了不少骨干成员,但对长州而言,这未尝不是一个宝贵的机遇。”</p>
“不是有这么一则笑话嘛。”</p>
“某日,国家边疆发生战乱。”</p>
“将军为了激励士气而去前线视察。”</p>
“他问前线的一位哨兵:‘情况如何?’。”</p>
“哨兵回答‘营外有个敌军弓手,他的弓术很烂,射了好几天也没射中一个人’。”</p>
“将军问:‘既如此,为何不干掉他?’。”</p>
“哨兵答:‘这样不好吧?难道你要让他们换一个射得准的弓手吗?’。”</p>
“昔日的长州,就类似这个射不准的弓手。”</p>
“老实说,我反倒乐见久坂玄瑞等激进分子继续掌握长州的实权。”</p>
“因为他们很蠢,总干傻事,所以反倒让我感到很安心。”</p>
“瞧瞧,就因他们的短视、鲁莽,害长州的军力、民心、威望被败了个精光。”</p>
“久坂玄瑞等人的毙命不一定会使尊攘派消亡,但肯定会让尊攘派中的激进分子再无立足之地。”</p>
“从今往后,长州藩内再无激进派发声的机会,以高杉晋作、桂小五郎为主导的稳健派将取而代之。”</p>
“假使再有人提出不切实际的激进主张,定会被海量的唾沫星子淹死。”</p>
“换言之,往后的长州将不再疯癫,转变为正常、理智的国家。”</p>
“对我们来说,这绝非好事。”</p>
“总而言之,我们万不可大意。”</p>
青登前脚刚说完,后脚土方岁三就接过话头:</p>
“橘说得没错,我也是同样的想法。”</p>
“高杉晋作和桂小五郎并非等闲之辈。”</p>
“在他们的治理下,长州究竟是就此沉沦,还是浴火重生,就看他们接下来的造化了。”</p>
语毕,土方岁三端起茶杯,一饮而尽。</p>
冷不丁的,他挑了下眉,旋即朝山南敬助投去疑惑的视线:</p>
“嗯?山南,你怎么了?干嘛一副便秘的模样?”</p>
突然被点名的山南敬助愣了愣,苦笑以对:</p>
“我并没有便秘,我只是……在思考一些问题。”</p>
他停顿片刻,随后仰头望天,颊间披上一层若隐若现的惆怅之色。</p>
“……最近,我一直在处理阵亡将兵的抚恤工作。”</p>
“兴许是我多愁善感了吧,看着那一具具收殓下葬的遗体,不禁心生些许疑虑。”</p>
“嘉永六年(1853),黑船来袭。”</p>
“自此,暗杀、械斗、战争……举目望去,尽是血与火。”</p>
“如果这是通往和平、幸福的必经之路,那也就罢了。”</p>
“可是……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死伤无数,付出如此巨大的牺牲,可有获得一些回报?”</p>
说到这儿,山南敬助停了停,像是在整理情绪。</p>
约莫5秒钟后,迷茫的声音幽幽传出:</p>
“流了这么多血,也该得到什么等值的东西了吧?”</p>
山南敬助说完了。</p>
四周霎时陷入短暂的寂静。</p>
近藤勇眨了眨眼。</p>
土方岁三抿紧嘴唇。</p>
严肃的疑问产出凝重的氛围。</p>
不过,寂然只是暂时的。</p>
仅须臾,青登打破沉默。</p>
“……正是因为我们击溃长州军,才使京都的百姓们幸免于难;正是因为我们驻守于此,才使大津的百姓们能够安居乐业。”</p>
“对我而言,这样的回报已足够丰厚。”</p>
“我不敢追求‘等值’,但我会全力追求‘值得’!”</p>
“只要还有应该灭亡的敌寇,只要还有应该保护的人,我就会继续握紧手中的剑!”</p>
话到最后,青登拔高音调,语气铿锵有力。</p>
斩应斩之敌,护应护之人——自与般若一战后,青登更加坚定这一信念,绝不更改。</p>
山南敬助听罢,先是哑然失笑,随后笑意逐渐收敛,变为似笑非笑的古怪表情。</p>
他仰起头,继续眺望天空,思考着什么。</p>
……</p>
……</p>
为数不少的佐幕人士乐观地想着:彻底消灭尊攘派,已近在眼前!</p>
新选组的将士们愉悦地想着:有“仁王”橘青登在,不论接下来会面对什么样的敌人,都定能大获全胜!</p>
长州的志士们愤怒地想着:尽管放马过来吧!我们长州绝不会灭亡!</p>
绝大多数百姓沮丧地想着:你们这些武士爱怎么打仗就怎么打仗,别来骚扰我们这些贫苦人家就成。</p>
种种思绪,不一而足。</p>
唯有一件事情是当今世人都很肯定的——旧的大战已经结束,可新的大战正在酝酿。</p>
山雨欲来风满楼!</p>
……</p>
……</p>
大坂,郊外的某座无名山——</p>
时值清晨,薄明的晨曦在树林间流淌。</p>
天才刚亮,气温很低,浓淡不一的雾气漂浮在山间。</p>
按理来讲,这个时间、这个地方,不应有人在此才对。</p>
然而,此时此刻,却见一老者出现在山腰。</p>
尽管面泛苍白的病色,但他依然直挺挺地站立着,面朝一棵参天大树。</p>
这位老者并非旁人,正是桐生老板。</p>
就在他的眼前、树根的附近,立有一块朴素的墓碑。</p>
碑上刻着简单的一行字:山田浅右卫门克己信琰之墓。</p>
信琰是克己的本名。</p>
许久以前,外出捉蝉的师徒二人曾在这棵大树底下小憩片刻。</p>
疲惫的徒弟抱紧放蝉的竹笼,靠着师傅的肩,沉沉睡下。</p>
在思考该将克己埋葬在何处时,桐生老板首先想到的地方,就是这棵大树。</p>
桐生老板安静肃立,神情平静地注视墓碑。</p>
他的身旁,一名中年人安静伫立,默默等待。</p>
少顷,桐生老板开口道::</p>
“绪方君,你不仅在我与橘君双双昏死过去时伸出援手,还帮我收殓克己的遗体,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才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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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是本卷的最后一章!(豹嗨.jpg)</p>
(本章完)</p>
(/50301/50301117/815890274.html)</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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