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生老板见状，不禁眯起双目，镜片后方迸出针尖一般的寒光。</p>
“师傅，来吧！”</p>
般若亢奋着说道。</p>
“若不用这招来跟你决胜负，我实在心中有憾啊！”</p>
桐生老板不言语。</p>
只默默地后撤半步，将左脚收到后方，随后沉低腰身，翻动右腕，刀身在半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从正握变为倒握，接着被一寸寸纳为鞘中……摆出与般若完全相同的拔刀架势！</p>
“师傅，这一招是你的毕生心血，所以……我不论如何都想让你看看我将此招钻研到何等境地了！”</p>
桐生老板平静回应：</p>
“废话少说，尽管出招吧。”</p>
般若弯起嘴角——这一刹间，其身上气势突变！原本凛然如刃的气场逐渐内收，整个人变得出奇的……静。</p>
二人之间，落叶仍在飘飞，使双方的视界被这一片片落叶切割成无数个小点，只能隔着这“破碎的空间”来观察对方的情形。</p>
“……”</p>
“……”</p>
喀。</p>
不知是谁的刀，率先发出响声，空气发生轻微的震动。</p>
瞬息，这轻微的震动变为山崩海啸般的骇人动静！</p>
一老一少同时如炮弹般冲出，冲向彼此！激荡起空气呜呜作响，掀出飓风般的气流，继而滚滚四散开来。</p>
地面上的刚刚飘零的落叶，在这气流的席卷下再度飞到空中，哗哗作响。</p>
淋漓叶雨之中，二人同时抵近至对方的跟前，双双进入彼此的最佳攻击范围！</p>
拔刀术·流光！</p>
长曾祢虎彻的刀锋从鞘中弹出，切碎了沿途的大气、落叶，斩出一个稍纵即逝的缺口，径直地斜扫向桐生老板的胸口。</p>
桐生老板也在同一瞬间出刀。</p>
然而……</p>
就在刀刚出鞘时，其面部神情猛地一变——他右腿因不堪重负而软了一下。</p>
这虽不是什么严重的失误，但在这等级别的对决下，任何一点微小失误都有可能招致无可挽回的后果！</p>
就因后腿忽然一软，使得桐生老板没能顺遂地从大地中借力，以致出刀速度慢了一分，没能在两刀相撞时达到最高速度——</p>
铛！！！</p>
震耳欲聋的铿鸣。</p>
以相同招式发出的两把刀，重重地相撞于空中。</p>
撞击所产生的冲击力，爆炸般震荡开来，震飞了四周的无数落叶，形成以师徒俩为中心的真空地带。</p>
外边依然落叶飘飘，这儿却连半片叶子都没有……反差显著。</p>
因为撞击的声响过于巨大，所以使人不禁认为至少有一人的刀断了——事实上，确实如此。</p>
就在两刀相撞的下一刻，一道闪光冲天而去，而后落至不远处——定睛瞧去，是半截断刃。</p>
断刀者是谁……已不言而喻。</p>
般若人刀俱在，可桐生老板的掌中只剩下刀柄和小半截刀刃。</p>
方才这场“中门对居”的胜负，已然明了。</p>
其中固然有刀剑质量不足的缘故，可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桐生老板方才的失误……</p>
尽管掌中刀已断，但他并未就此失了战意。</p>
只见他迅速调整好姿势，准备就以这把断刀来跟般若继续抗衡。</p>
可正当这时，他两眼猛地一凸，随后一边紧捂胸口，一边瘫软倒地。</p>
“咳咳！咳咳咳咳！”</p>
急促的咳嗽、激烈起伏的双肩……“源之呼吸”难以为继。</p>
其眸中的奇异光芒随之散尽。</p>
般若低下头，看着桐生老板：</p>
“体力耗尽了吗……比我预想中的还要快。”</p>
他说着解除战斗架势，自然地将刀收回身侧，然后斜眸看向桐生老板的正疯狂痉挛的右腿。</p>
“师傅，纵使强大如你，也难逃岁月的摧残啊。”</p>
“如果刚刚你把刀挥结实了，姑且不论能否胜利，但肯定不会落得现在这个断刀的下场。”</p>
“啧……虽然赢了，但打赢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实在是没有酣畅淋漓的痛快感啊……真让人郁闷……”</p>
“若是有机会的话，真想跟年轻时全盛状态的你较量！”</p>
说到这儿，般若换上邀功般的亢奋表情，兴致勃勃地向桐生老板问道：</p>
“师傅，如何？”</p>
“相较从前，我的实力大增，几乎判若两人，不是吗？”</p>
“在亲身体验我的强大后，你还能睁着眼睛说瞎眼，批判我的实力没有进步吗？”</p>
般若越说越兴奋，仿佛都快原地蹦跳起来了。</p>
桐生老板已逐渐缓过劲儿来。</p>
但是，因为体力的耗竭，他现在只感觉四肢百骸沉得厉害，连站都站不起来，只能勉强支起上身。</p>
看着自鸣得意的般若，桐生老板轻笑了几声：</p>
“般若，我的回答只怕是要让你失望了。”</p>
“通过刚才的对决，我更加确信了：你的实力确实没有变强，还在原地踏步。”</p>
此言一出，般若顿时一怔，接着其面部神情被强烈的愤懑所支配。</p>
“喂，师傅，你这可就没意思了……事到如今，你还要嘴硬吗？”</p>
桐生老板轻轻地摇了摇头：</p>
“不，我并没有嘴硬，我说的是实话：你的实力确实没有变强。”</p>
“般若，有一点你误会了。”</p>
“我口中所说的实力，并非你的力量变得有多强、速度变得有多快、招式变得有多精湛。”</p>
“我所意指的，是你的境界！”</p>
般若皱紧眉头：</p>
“境界？”</p>
桐生老板轻轻颔首：</p>
“你的体能、技巧虽有不小的提升，但境界却始终在原地踏步。”</p>
“究其原因，便如我方才所说的，你的双眼只能注视自己，忽视了身外的世界。”</p>
“人类乃世界的一部分。眼中只见自己，不见世界，乃歧途尔——若是不能深刻地体察这一点，你是不会达到更高的境界的。”</p>
般若听罢，“呵”地嗤笑一声：</p>
“‘更高的境界’？师傅，你是指‘无我境界’吗？”</p>
“关于这个，你就大可不必忧心了！”</p>
“我最近已经摸到‘无我境界’的门槛！”</p>
“想必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在不借助你那呼吸法的情况下，达到这传说中的境界……”</p>
般若话音未完，桐生老板就以戏谑的笑声将其打断：</p>
“‘无我境界’？这个算什么。”</p>
他说着伸出右手食指，指向天空。</p>
“我所指的是更高的境界！”</p>
般若死死瞪着桐生老板，脸上一阵青一阵白。</p>
少顷，他幽幽地开口道：</p>
“够了……”</p>
“你的谬语，我已经听够了。”</p>
“师傅，您就这么不愿承认我的强大吗？你就这么不愿承认我已足以继承您的衣钵吗？”</p>
他一边说，一边缓缓举起长曾祢虎彻，刀锋直指桐生老板的左肩。</p>
“纵使我已强得能凌虐您，您也不愿正视我？”</p>
桐生老板毫不畏惧地举目对视，表情平静：</p>
“你若是想用暴力来强压我也无济于事，你的刀刃并不可怕，只不过是野兽的爪牙罢了。”</p>
般若闻言，缓缓低下头，阴影巧妙地遮蔽住其面容。</p>
“野兽……好啊！待被野兽咬下一只手后，我倒要看看你是否还能胡说八道！”</p>
喊毕的瞬间，般若猛地挥下掌中刀，劈向桐生老板的左肩。</p>
其意图很明确——他要斩掉桐生老板的一条胳膊！</p>
刀刃挂风，令人毫不怀疑：一息后，地上将多出一条断臂。</p>
这一息，般若表情狰狞，面部线条呈现恐怖的扭曲。</p>
这一息，桐生老板平静地闭上双眼，静候命运。</p>
同样是在这一息……一阵“狂风”突然袭来！</p>
这阵“狂风”扑至桐生老板和般若之间后，伴随着“铛”的巨响，般若的刀被稳稳地架在空中。</p>
一息后，这阵“狂风”化为实体——一位身穿浅葱色羽织的年轻武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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