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九章 权利之痒(2 / 2)

穆家虽没明着针对秦恪,态度却摆在那里,秦琬对父亲了解得不可谓不深,她明白,秦恪这是光顾着悲伤,还没想到那么远。等他回过神来,穆家哪怕就剩下一个郑国公府,那也是处处扎眼的存在。一个控制不住,他就可能对穆家动手,至不济也是呵斥。就更不要说那些为了讨好皇帝的人,踩穆家算什么?宠妃幼子得势的时候,他们连皇后太子都敢踩呢!</p>

快意恩仇,固然通达,但帝国的主宰者不可以这样干。你可以绵里藏针,细水长流,润物无声,却不能对臣子这样粗暴简单,尤其这是你嫡母的娘家。故秦琬先点出这件事,果然不出她所料,秦恪的脸色几度变换,最后只余愤愤:“这帮子小人,我难道是这等心胸狭窄之人?”</p>

秦恪虽然耳根子软,但有个好处,就是固执,而且要面子,尤其在女儿面前。哪怕他对女儿言听计从,但有些说出来的话,那是很难更改的。秦琬心头大石落下,奉承道:“所以我才说,他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您富有天下,穆家纵是最鼎盛的时候,也是您的臣子,您会容不下?再说了,穆家虽有种种不法事,先帝却惩处了大半,风气为之一肃。之所以留下穆家嫡系,也是看在几代郑国公又都跟随咱们秦氏皇族东征西讨,战功赫赫的份上。太祖、太宗看重郑国公,才择了穆家女为儿媳。若是顺了这些小人之意,只怕会寒了功臣之心啊!”</p>

别的不说,这些位于权利高端的家族,哪家没些仗势欺人的事情,没几个纨绔子弟呢?正儿八经的皇后,曾经的勋贵第一家族,只因为儿子没当上皇帝,就要被新帝清算,传出去像什么样?</p>

秦恪深以为然,他不是不想追封自己的生母做皇后,可一旦追封了,按照朝廷的惯例,那必是父祖三代都要追封的,象征性对方嫡支一个爵位,也是必须的。真要把身世一扒,他的面子里子才真是掉得半点不剩。故他犹豫片刻,才道:“那咱们就不追封?”</p>

“怎么能不追封,这可是您的生母,我的嫡亲祖母啊!”秦琬知秦恪的心意,怎么可能拦着不让他追封生母?只是怕有人为了讨好他,令他事事顺遂,久而久之,就不将法度当回事,以为皇帝做什么都可以,“要不这样,咱们私下里去查?叶家若有出息的人,咱们大力提携,憨实些的,令他做个富家翁,若是家中绝了嗣,又或是辱没了祖宗,那便罢了。至于朝堂,与其和大臣们为了礼仪扯来扯去,倒不如退一步。皇后之下便是淑妃,咱们追封叶充媛为淑妃?”</p>

秦恪听了,心中一动,仔细想了想,他竟摇了摇头,有些遗憾地说:“我不如二弟、三弟,若他们还在,断不可能……德妃为先帝殉了……也罢,就追封叶充媛为贵妃吧!”</p>

虽说做了这样的决定,他心里头却有些不甘,又不知道为什么。秦琬明白父亲的想法,赞道:“纵是贵妃,也要分个主次出来,不如咱们追个美谥,淑惠贵妃?”说是贵妃,却占了三个嘉号,还显得十分正派。</p>

这句话深得秦恪之心,他不想追封生母太高的位份,但又觉得自己这样很不孝,愧对九泉之下的生母。也只能在体制之内,多给些补偿了。</p>

秦琬见父亲仍露出一丝忧色,琢磨片刻,走到秦恪身边,附耳问:“阿耶,你可是在为二叔的事情烦心?”</p>

论对秦恪的了解,秦琬若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果然,秦恪沉默许久,才道:“我虽不追究穆氏,但二弟……二弟确实蒙冤多年。只要一想到同是起……九弟仍是太子,在太庙中享受香火祭祀,二弟却坟冢荒芜,便止不住心中悲痛。裹儿啊,你说,父皇明明后悔了,可他为什么,为什么不赦免二弟和五弟呢?”</p>

先帝当然不能临终前恢复梁王的身份。</p>

穆家嚣张多年,得罪的人不计其数,圣人若是赦免了梁王,无疑会传递给大家错误的信号。到那时,穆家才真叫万劫不复。</p>

若穆家只是后族,倒也罢了,拿他们一家的性命换梁王的名誉也不亏。政治斗争,无非你死我活罢了。偏偏那不仅是先帝岳父家,还是先帝舅舅家。先帝再恨穆氏族人,也不想看他们灭门啊!</p>

“三年无改父道,这又是先帝断的案子。”秦琬斟酌片刻,方道,“至少这三年内,咱们只能像从前那样,偷偷祭祀梁王叔。您让我琢磨些日子,看看能不能拟出个方案来。怎么既全了先帝的愿望,又给梁王叔平反?若能给梁王叔过继个嗣子,咱们的心意才算真正尽到了。”</p>

秦恪激动非常,连连点头:“你说得对,这事就交给你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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