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琬呢,本是不是喜欢这些事情的,但裴熙说得没做,她欲行得是千百年未有之举,需在方方面面营造声势。不管卜筮还是佛道,只要能为她所用,又不将帝国搞得乌烟瘴气,便是大善。何况裴熙揣测圣人的心思,明白圣人也不欲真的将两派压制得太狠,与其将来多个僧道,把秦恪糊弄得一下是一下,还不如先捏在秦琬掌心。</p>
圣人赞同,两教有需求,又可借此安置陈玄、常青并着常青带过来的诸多血影暗卫,实在没有比这更一举多得的事情。至于哪位贵人令圣人、太子生气,需要郡主派替身去祈福,大家心知肚明,何需多说呢?</p>
想到常青,秦琬自然而然地想到另一件事,便问:“子深,常青那头怎么说?”</p>
陈玄摆脱了伪装的身份,成了朝廷的一员,搁置已久的字终于得见天日。由于他身份特殊,圣人思忖片刻,决定令丽竟门如今的统领周航与他多做接触,好将丽竟门顺利地传承下去。</p>
如今的丽竟门自然是不能与常青有所接触的,但托陈玄这一身份的福,他也够资格知道一些事情,譬如一桩顶顶要紧的事情,闻言便道:“常青说,孩子的住处,办这件事的人都记着,就是有些犯难。没有魏王大开方便之门,郡主的势力并未触及州县,出行略有些不畅。如何不着痕迹地引导丽竟门的人,这才是最大的难题。”</p>
魏王犯事,乐平公主遭软禁是正常的,但以乐平公主对朝政的参与程度,被圣人甚至秦恪不闻不问,这就很反常了。说句不好听的,哪怕乐平公主所出的儿子并非冯家子孙,到底是自己的女儿,人心都是偏的,断不至于落到这等下场。正因为如此,知晓丽竟门在发动人力寻找冯欢的私生子后,陈玄就猜到了大概,他不敢擅专,禀报了秦琬,秦琬略一想就明白了缘由,更莫要说裴熙。</p>
“此事的确不能疏忽。”裴熙淡淡道,“冯欢出身豪门,那个女子不过是个歌伎,若非情况特殊——”怎么也不至于惊动圣人,花费这样的人力物力去寻找一个生母寒微的孩子。</p>
他们心中都有数,乐平公主的儿子,只怕是逆伦所出。虽挪到了冯乐身上,秘密到底没遮掩住。鄂国公和冯乐知晓此事,心中必定有气,哪怕因此而死,家中死士十有八九也知晓了事情经过。这等时候,若冯欢没事也就罢了,冯欢一旦有事,这些死士不知会做出什么来。</p>
按理说,冯欢平安回来了,那个孩子,能找到就找,找不到就算了,谁让他出身实在太低呢?只要冯欢本人在,还愁没有儿女么?偏生这样大的动静……冯欢的身子,怕是不怎么好,恐有碍子嗣。听说他先前受伤,侥幸活命,却被黑水靺鞨掳去做了奴隶,落下病根实属寻常。</p>
冯家的情况不同于苏家,苏家是自作孽,冯家却是无妄之灾。公主再怎么作,再怎么对驸马不礼貌,弄到这份上也实在太过分了。囚禁乐平,让她自生自灭,并不足以抚平冯家人心中的伤痕,万一让冯家断子绝孙了,虽说区区一个冯家翻不起滔天的风浪,到底是皇室愧对冯家。需知许多事情,便是积少成多,这个轻慢,那个疏忽,怨怼日积月累,最终酿成滔天大祸。</p>
“快些寻来吧!到底不是自己的孩子,寄养的家庭多用心也未可知,冯欢这边……”秦琬按了按太阳穴,有些头疼,“本朝的规矩你们也是知道的,外族虎视眈眈,就盯着这机会呢!”</p>
秦琬说得隐晦,两人却都明白。</p>
大夏在这一点上类似汉朝,皇帝若是驾崩,少说一年之内是不动兵戈的。异族也知这一点,没少趁着这一时机捞便宜。尤其是现在的局势,高句丽想和大夏抢夺霸主地位,西北虽乱着,秦琬却不会小觑阿史那思摩的能力。</p>
这等时候,多一分准备,就能少死几个将士。冯欢对高句丽不可谓不了解,却又对秦氏皇族有这么一份心结在,若能保住他的独子平安归来,这份芥蒂才能消弭,至不济也能化解到最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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