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年来相濡以沫,他眼睁睁看着她在这个家被搓磨得眼睛一点一点失去光彩,鲜美亮丽的花儿一样一点点失去水分,慢慢枯萎,是他没用,没能保护好妻儿,他没担当。</p>
当年曾许下承诺,要与妻子一生一世一双人,要爱她护她一辈子,可除了没有纳妾,其他都没办到,是他失信了。</p>
若从一开始,从第一次老娘和大嫂欺负妻子时,他就立场坚定地站出来保护她,也不会纵得她们越发放肆,越发过份,阿颜说得对,妻子在家中的地位,是做丈夫的给的,一个家中的男人立不起来,外人当然要欺负你的妻小。</p>
想明白了这些,二老爷的态度坚定了。</p>
老太爷长叹一声道:“好吧,分吧。”</p>
“不能分!”老太太从里屋冲了出来,对着二老爷就是一耳光:“你个不孝子!”</p>
二老爷捂着脸怔怔地看着自己的亲娘,这一耳光来得很重,几乎用了老太太全身的力道,打得他耳朵嗡嗡响,眼冒金星。</p>
多少年没挨过打了,好痛啊,原来,娘子常常受这样的痛,昨晚还看她在拿药油揉膝盖……</p>
“我告诉你,你敢分家,我就一头撞死在柱子上。”老太太还在威胁二老爷。</p>
二老爷松开捂着脸的手,冷笑道:“您就像刚才打儿子这样,常打红瑶吧。”</p>
老太太怔了怔,凶狠地瞪着他:“胡说什么?”</p>
“难怪我回家,常看见红瑶拿热巾子捂脸,这么些年,我明明猜到了,就是不愿意多想,也不愿意过问,娘,您常常这样打她对吗?不是打,就是罚跪,所以她的膝盖经常疼,娘,红瑶究竟做错了什么,您要这样对她?”</p>
也不等老太太回答,又问老太爷:“爹,您教育儿子,要事事为家族着想,不能影响家声,不能有辱门风,可李家百年家训,是做婆婆的可以肆意打骂儿媳吗?是大嫂可以肆意打砸小叔的家吗?是我娘子的私物由着粗鄙的下人随便践踏亵玩吗?”</p>
老太爷满脸震惊,但其实这些年,他也不是半点不知道,也同二老爷一样装聋作哑,只想息事宁人罢了。</p>
“老实人就该受欺负吗?老实人活该吃亏吗?儿子如今想来,贤良厚道最要不得了,那就是放纵恶人肆意地欺负自己,爹,娘,做子女的是该孝顺父母,恭敬兄长,可你们也要当得起儿子的孝,做兄嫂的也要当得起弟弟的恭与敬!”</p>
这话尤其一记狠辣的耳光打在老太爷脸上。</p>
尤其还出自温柔敦厚的二儿子口中。</p>
像是瞬间老了十岁,这些年,他教书育人,事事以礼教道德为典,育人诲人,却忘了要先修已身。</p>
“好,爹不怪你,要分就分吧。”</p>
“不能……”</p>
老太爷一耳光甩过去,老太太直愣愣地望着他,夫妻几十年了,老太爷还是头一回对她动手。</p>
“家有贤妻如有一宝,妻贤旺三代,老夫这辈子最大的错就是娶了你这个败家妻。”</p>
老太太不可置信地望着老太爷,几十年夫妻,儿孙成群,黄土埋了半截身了,他竟然说,娶自己是他此生最大的错,还说自己败家!</p>
顿时悲从中来,嚎天嚎地的大哭起来。</p>
二老爷心烦意乱,懒得管父母的破事,转身离开。</p>
他一回去,就见自家夫人沉脸端坐在堂屋里,地上物什仍散乱着没收拾。</p>
“夫人……”二老爷怯怯地唤了一声。</p>
“坐吧。”二夫人道。</p>
她越平静,二老爷越害怕:“夫人,有话你就说,我站着就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