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暄,最近是遇到了些事,不过并不算太麻烦,这里烟味太大了,你还是别待太久了。”程羡生声音如寒山冰泉般清冷无情,丝毫感觉不到暖意。
杜嘉暄习惯了他的拒绝,直接说,“羡生,我……”
她话还未说完,只见程羡生继续说道,“嘉暄,最近京内不甚太平,你出去还是多带点人!我还有些事没有处理,你快去睡吧1
杜嘉暄靠在长桌上,她离程羡生几乎只是一臂之遥,可是怎么会感觉隔着千山万水?这是夫妻吗?
杜嘉暄抱着枕头靠在床头,这房间是他们的婚房,只见二人的婚纱照还立在一旁的床头柜上,可是这里却只有她进来过,他就连找她,也只会敲门等在外面,从不踏进一步。
凌晨时分,榄菊湾内,两处灯火,各怀心思。
象山村
楚省依旧是在李氏宗祠做着“扫地僧”的行当。
在楚省前半生,京内、京外,她从没有遇到到这般不讲理、不文明的地方,她尽管有看过世间疾苦,可从未亲身体验过这样的生活。
象山村是她从未涉足过的一个世界,它愚昧、落后,可也有一套自己的生存法则。
一个人永远无法挑战一个世界。
楚省看似清醒而透彻,却也无法动摇那些根深蒂固的思想,这些思想世代传承,不成书却传于口耳。
今日打扫完毕后,楚省又拉着李小河来到一旁空地上,“李小河,继续昨天的事。”
楚省盘坐在地上,李小河见状也坐下。
这几天,楚省倒是有意无意地宣扬这自己的某些价值观,只是她今天想讲讲自己,她是在排解情绪,也是在验证着自己的某个想法。
“楚家以诗书传道,杜家以医术立家、傅家有军、孟家有礼法、韩家则是金银为重,其下更有近二三十个附庸世家,他们各有千秋,这种局面足足持续了近两千年……”
……
西风呼啸而过,楚省拿着树枝写在空地上的字被吹散了,悠长的语调开口说,“当年京内有一个人,他就如同夜空中最闪亮的那颗星,横空而出划破长夜。”
“不,也许不应该说是‘横空而出’,他一直是所有人眼中最骄傲的存在。”
“他是谁?”
李小河生涩的问道,他还是不怎么习惯说话。
楚省蒙着头巾,这里的风太大了,她近几日也学着这里妇女作这般打扮。葱白般的纤细手指在土地上简单勾勒出一个男子的轮廓,李小河歪头想要看清他的模样。
楚省有些怀念地看着地上的简笔画像,寥寥数笔虽不算极像,却将那个人的神韵描出三分,矜贵而优雅,有着洞穿人心的透彻双眸。
“傅家掌权人的独生子傅辛言。”
说罢,楚省继续讲着,“傅辛言他是一个极致的完美主义者,他将任何事都做到了最好,琴棋书画、诗经乐艺、兵法算筹等,他是我父亲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我也一直以他为目标。”
李小河难得起了好奇心,“你要打败他?”
楚省摇了摇头,“不,从不仅仅是打败。你知道吗?在长年累月听着别人的优秀,有的人是会产生一种极强的应激或者逆反心理。当然,我没有。楚家藏书繁多、过往皆名士,我自幼便开始读书,我父亲要我修心养性,我也乐得其中。可是,我也没想到,原来近仙类佛的背后是深不见底的阴暗。所以,对于傅辛言,我心底最真的想法是彻底摧毁或是拉他沉沦。”
“那你成功了吗?”李小河开口问。
楚省问说,“没,在我还没有积蓄足够力量的时候,只是脑海里萌生的一个想法的时候,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傅辛言自愿断绝与傅家的所有关系,离开京内,孤身一人前往京外。我很好奇到底是因为什么,可是所有人对此都三缄其口,我只能忍耐。”
“我告诉自己,是我不够强大,是我太弱小,所以没有人愿意在乎我的想法。我等啊等,等啊等,等啊等,终于等到了一个机会。我高中毕业了,我告诉父亲我要前往京外求学。我以为世界之大,遇到一个人很不易,可是没想到,那么的快、那么的顺利。”
“我遇见了他。”
“当我看到他的那一刻,我以为是在做梦,毕竟这么多年了,我也早已做好了漫长寻找的准备。”
“他还是那般模样,只是更加成熟了些。我的惊喜雀跃在他眼中显得那般不值一提,他原来一直和我的母亲有联系,甚至他所爱的那个人与我母亲也是关系匪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