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身后,夜晚到来,终于睡醒的猫头鹰,一眼看到主人,兴奋地叫了一声。
温泅雪顿了一下,回头看去,尚未完全落下的手便收了回去。
君罔极面无表情,淡淡望了一眼架子上的猫头鹰。
当初他随手捡回来的鸟蛋,是给温泅雪吃的。
但温泅雪却一直留着它,最后,那颗蛋破壳而出,里面就是这只魔枭。
“……因为是在流苏岛的蛋,就叫流苏吧。”
和自己一样,温泅雪也为那只魔枭取了名字。
但,流苏没有君罔极好听。
这只叫流苏的猫头鹰,并不知道君罔极为什么看它,在被对方的目光盯着的最初呆若木鸡了一下,等对方收回了视线,它才解除禁制一般跳到温泅雪的手上,歪着脑袋亲昵地拿头去蹭温泅雪的另一只手。
“咕咕,咕。”
“乖,自己去找食物吧,找不到再给你做。”
温泅雪摸了摸猫头鹰的头,让它自行飞出去了。
他并不擅长饲养什么活物,也不擅长和小动物亲近。
君罔极……是第一个。
温泅雪回头,看着氤氲的水雾之中,苍白面容像棱角冷峻毫无生机的礁石,神情淡漠,一眨不眨望着自己的少年。
顿了顿。
“从明天开始,就不必再用纱布包着脸了。但药还是要涂的,每天睡前一次。”
温泅雪将淡绿色透明的药膏盒子放在桌子上,看着他叮嘱:“记着涂。”
君罔极没有说话,没有表情,平静地看着他。
温泅雪轻轻地说:“水要凉了,记得用灵力加热,药效才会好。晚安君罔极,明天见。”
君罔极仍旧没有说话。
温泅雪习惯了他的沉默,并未等待,说完就径直回房了。
在他离开后。
独自君罔极一个人的房间,许久,他面无表情,低声说:“明天见。”
……
天色微亮,君罔极起身了。
温泅雪还在房间安然入睡。
魔枭已经回来,瞪大圆溜溜的眼睛,警觉地观望四面八方。
君罔极穿过镇子,去买菜。
他今天脸上也缠着纱布,但遮住的地方日渐稀少,露出冷锐的眉眼和紧抿的薄唇,看上去不是什么好人。
但这一年来大家已经习惯了。
“小哥又来买豆腐啊,温先生最近可好。”
镇上卖豆腐的陈二一大早眉开眼笑,逢人便热情话多,即便是对着向来生人勿进的君罔极。
旁边的人都善意地笑着和陈二搭话,还有人恭喜他。
因为,陈二和街上卖布的阿绣姑娘终于定下了亲事。
“……你们不知道,陈二喜得跟什么一样,给姑娘打了一个簪子,是金的呢。”
街上的大婶打趣他,这点家底攒了多少年了,打肿脸充胖子,学云州城那些公子哥的派头,还过不过日子了。
“……人家温先生神仙一样的人,都还戴着木头簪子呢。”
陈二红着脸嗫喏:“那怎么一样,不一样的,她是我未过门的媳妇,别人有的,她自然也要有,别人没有的,她也……也得有。钱没有了,我再卖豆腐慢慢攒就是。”
那布摊就在不远处,扶着簪子的少女羞赧地别过头,不一会儿又半遮着脸忍不住朝这里偷看。
正好撞见,陈二也正红着脸看着她。
年轻人脸皮薄,大家都忍笑装没看见。
只有君罔极置若罔闻,面无表情走过。
穿过整条长街,走到镇上最大的首饰店。
卖家摆出来的款式,君罔极只看了一眼。
“不是这些,我买,独一无二。”
老板哂笑:“这已经是最好的了,想买独一无二最好的簪子啊,那你得去云州城的拍卖行,但,至少也得带够一千块上品灵石。”
君罔极走出首饰店,向府衙的方向而去。
官府门口的公告牌上贴着一些悬赏。
温泅雪说不能随便杀人,但没有说不可以随便杀魔兽。
君罔极停在一千块上品灵石的悬赏单下,上面写着城主府悬赏五级妖兽。
地址离得有点远,在云州城外很远的一个山头。
来回走路要几天。
但他们有一块传送石。
君罔极买完菜回来,放下东西。
温泅雪还没醒。
君罔极出门,绕着他们的院子走了一遍,像一只逡巡地盘的大猫,悄无声息。
浅灰色的瞳眸抬起,盯着头顶跟随的魔枭。
随着天亮有些昏昏欲睡的猫头鹰瞬间精神抖擞,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瞬间一变,变成了浅灰色,淡漠又冷锐,但下一瞬又恢复了正常。
“我离开一阵,仔细看着。”
“咕咕。”魔枭振翅。
别人有的,温泅雪应该有。
别人没有的,温泅雪也应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