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南慢慢侧头，然后抬手把水接过来，拧开后递给她。</p>

岑青禾道：“你喝几口吧，我不渴。”</p>

靳南拎着没盖子的水瓶，没喝，也没放下，整个人一如行尸走肉一般。</p>

岑青禾看着心里难受，她知道常姗的死于她而言，的确是悲伤的，可无论她再怎么伤心难过，也终是比不过靳南的。因为他们才是兄妹，哪怕没有丝毫血缘关系，可他们互相填补着对方二十多年的人生。</p>

这份感情，谁能一时消化的了？</p>

站在靳南对面，岑青禾看着他说：“我答应过常姗，以后给你当妹妹，你心里有什么话，别憋着，我保证今天听过的话，只有你跟我知道，往后你有任何想说的话，也都跟我说，你就把我当常姗。”</p>

每每提到常姗二字，岑青禾脑子里都是那个鲜活漂亮的女孩儿，完全不是停尸间里的安静尸体，也不是病榻上孱弱的病患，她仿佛定格在最美的年华，最美的模样，永远不老不死。</p>

靳南却默默地掉着眼泪。</p>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岑青禾几乎想象不到靳南流泪的样子，他这样的人，怎么会哭呢？有什么事儿是能让他往心里去的？但是这一天一夜，她见他流了太多的眼泪，无论是无声的还是低沉嘶哑的。</p>

她喉咙哽到发疼，很怕再这样下去，两人的结果只能是又一场抱头痛哭，所以她努力忍着眼泪，出声说道：“你说话啊，是不想说话，还是不想跟我说话？”</p>

“我跟你说，憋久了心里会有病的，你要是不愿意把我当常姗，那你就把我当个垃圾桶也行，心里有什么不痛快的，想说的，你跟我倒一倒，别自己闷着。”</p>

靳南缓缓抬起头，红着一双眼望着岑青禾，薄唇开启，他说的第一句话是，“我好想她。”</p>

一句话，岑青禾瞬间模糊了视线，可她仍旧努力装作坚强的样子，出声回道：“我也想她，但我知道她一定不想我这么伤心难过，常姗那么善良，她最大的不放心就是她不在了，你一个人怎么办，所以她告诉我，以后都要带着你一起玩儿，她这么担心你，你还忍心让她走的很愧疚吗？”</p>

靳南不回答，一双眼中尽是无尽的想念。</p>

想念一个再也不会回来的人，注定是徒留遗憾。</p>

岑青禾暗自调节呼吸，抹掉眼泪说：“你知道常姗为什么要等到年后才走吗？因为她想陪我们一起过年，虽然她嘴上没说，但她努力了，她努力希望陪伴我们更久，也努力希望我们都能开心，所以我不会难过太久，我要以后每当想起她，都是开心的记忆，你也一样，如果你真的想念她，那就努力让自己活得开心一点儿。”</p>

靳南的心被生生扯开了两半。真实的感受在托他坠入无尽的深渊，可情感上却一直有个声音在说，不要难过，常姗不希望你难过。</p>

他脸上的表情完全就是个为难的孩子，到底该怎么办才好？他不知道。</p>

岑青禾看着这样的他，瞪着泪水还没擦干的眼睛，努力的哄劝道：“你跟我说说话吧，说什么都行，只是别憋在心里，我知道心里藏着事儿的滋味儿，太难受了。”</p>

靳南心中确实藏了太多的秘密，而其中最大的那个，几乎把他压垮，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熬到的今天。</p>

如今常姗不在了，那个他暗自庆幸好久，好歹有个可以陪在常文娜身边的人，就这样没有了，他不知道以后的日子到底该怎么继续。</p>

唇瓣几乎微不可见的颤抖了一下，他先是做了个要说话的口型，但是慢半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p>

静谧的房间中，他很低沉的声音说道：“常姗，不是我小姨的孩子。”</p>

岑青禾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所以耐心倾听着，直到他隔了七八秒钟，才缓缓说道：“我才是。”</p>

岑青禾眼底闪过明显的迷茫之色，乍一下她完全没听清，或者是听清了，却觉得自己没听懂。</p>

“你说什么？”他不再开口，岑青禾很小的声音，试探性的问道。</p>

靳南颓败的坐在病床边，双眼无焦距的盯着某处，“常姗不是我小姨的女儿，我才是她的儿子，我小姨，其实是我妈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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