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渐深了，书房院子里里外外都安静下来，连夏夜的虫也识趣地闭了嘴。</p>
商夏站在窗边，清风拂过长发，烛光月光交融，照在她身上。</p>
她满面风霜，浑身冷意，唇边挂着一抹浅淡而冷酷的笑。</p>
“卖首饰嘛，还能卖什么？难不成卖她的一身风骚？”</p>
“你！你这个逆女！”</p>
商仁气的鼻孔掀开，额头上青筋暴凸，脸上神色也黑如锅底。</p>
有她这么对父亲说话的吗？</p>
“父亲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还是非要我说出来？”</p>
商夏声音冷厉，一双犀利敏锐的眸中满含着讽刺。</p>
商仁这才意识到，她说的不是气话，而是意有所指。</p>
“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都说了是卖，您还非要问我卖什么？”</p>
商仁有一瞬间的怔愣，紧接着，浑身冒出一股子的怒气。</p>
“你说！我倒要看看你说她卖什么？”</p>
商仁粗着嗓子，一副今天不把这事儿说清楚，绝不善罢甘休的气势。</p>
商夏点点头，神色淡淡看了父亲一样，再无任何顾忌。</p>
“卖自己那一手伺候男人的本事啊！”</p>
商夏的声音低了下来，轻缓如流水，而那流水中的杀伤力，却好似蓄积了千年的力量，从高处猛然砸落，卷起千层惊浪，拍碎无数岸滩。</p>
“你敢信口开河！”</p>
商仁咬着嘴唇，将嘴皮都咬破了。</p>
他不信。</p>
亓凤美这么多年，一颗心全部扑在他身上，要说亓凤美贪财，他信。</p>
但要是说亓凤美一大把年纪了还去做那种事情，他不信。</p>
商夏对于她父亲的反应并不意外。</p>
若非今日到了这份儿上，她也不会揭穿亓凤美的这件丑事，毕竟，这事关她父亲的颜面。</p>
商夏明白，对像她父亲这样的人来说，颜面有时候比性命还更重要。</p>
这种事情，谁揭穿对谁没好处。</p>
可她父亲非要问，她就让他脑子好好清醒清醒。</p>
商夏没回商仁的话。</p>
她抬起脚步，往门口走了两步，一双冷定的眸子淡淡扫向早已双腿发软、面色惨白的尤孔。</p>
“尤管家，你说呢，有没有这种事儿啊？”</p>
商夏脸上挂着笑，尤孔却觉得大小姐比地狱的冷面阎王还要可怕。</p>
“这……这……”尤孔脑子已成了一片浆糊，转不动了。</p>
“说！到底有没有？”商夏厉声怒斥，只吓得尤孔魂飞魄散。</p>
他再也扛不住压力。</p>
“有。”</p>
尤孔“扑通”一声跪了下来。</p>
商仁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p>
他只觉得眼前一黑，一阵天旋地转，身体左右摇晃了两下，呼吸也紊乱了。</p>
商夏轻轻伸出一只手，扶住商仁。</p>
她手很纤细，却有着很大的力道。</p>
商夏将父亲扶到一旁的榻上，给他倒了一杯热水。</p>
商仁许久没缓过神来……</p>
商夏也就坐在一旁，不再开口，尤孔跪在地上，汗水滴答滴答地往下掉。</p>
窗外清风不住地往书房里吹，却依然无法吹散里面的低沉压抑。</p>
许久，商夏才重新开了口。</p>
“父亲贵为天幽国丞相，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连这点事情都扛不住？早知如此，女儿就不告诉您这些了……”</p>
商夏这话很缓和，没带任何语气。</p>
商仁不禁抬起头来，重新看向自己的这个女儿，突然之间，他觉得自己好像只剩下这个女儿了。</p>
可他还是难以置信，亓凤美竟然能够背着他做出那种事情来。</p>
商仁的目光转向门口，看着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尤孔。</p>
尤孔小心翼翼地抬头瞅了一眼，只见丞相大人满面阴沉，不由得再次低下头，连额头都碰到了地面。</p>
“你给我说清楚，夫人到底背着我和谁苟且？有多长时间了，现在是否还在来往？”</p>
商仁拿出一家之主的气势，厉声质问尤孔。</p>
一想到他的管家竟然知道这种事情，却从来没有告诉过他，他就感到了一种深刻的背叛。</p>
“回老爷，夫……夫人先后有……有过多位情夫……”</p>
商仁险些又被气晕过去。</p>
亓凤美这水性杨花的贱人，竟然给他戴了这么多绿帽子。</p>
商仁眯起眼睛，满面怒色：“挨个挨个地说。”</p>
尤孔想到亓凤美现在已没有了相府掌家大权，也就不再替亓凤美隐瞒。</p>
“夫人的第一位情夫，是夫人的青梅竹马，那男的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没钱娶夫人，后来走南闯北，发了横财，就回来找夫人。夫人见他有了钱，就一直和他有勾搅，也从他那里得到了不少钱财资助。”</p>
“相府里的钱还不够她花的？”</p>
商仁脸部肌肉都在抖动。</p>
这女人还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p>
“回老爷，夫人当初只是府里的一个小妾，并无掌家大权，那时候夫人每月十两银子的月钱，并不够夫人奢侈的开销，正是因为有了这青梅竹马的情夫在财物方面的支持，夫人才有了资本在这府里收买人，甚至有了底气对付已过世的大夫人。”</p>
“还有呢？”</p>
商仁的脸色已是青白交加，十分难看。</p>
“夫人的第二个情夫，是一个四处流浪的江湖骗子，他身上没钱，夫人反倒是经常给他钱，他……他教夫人一些……一些床上功夫……”</p>
商仁眼睛都血红了。</p>
尤孔见此，也不敢多说亓凤美的第二个情夫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