柊慎介咬牙切齿了起来。
他作为凡人的能力有限,自然不会想到,苍木手里有系统这种外挂,有了【万界图书馆】在,她根据久利须提供的税金账单,找了勘定奉行的历年收支记录合集,又根据北斗提供的货物单,估算了一个大致的金额。
以及最重要的,里面近期最大一笔收入,是来自愚人众收购晶化骨髓。苍木特地写得一清二楚,这让柊慎介如何不胆颤。
“这么轻松就拿到了。”派蒙回程时还有些晕晕乎乎:“而且还给我们送了那么多礼物,你可是把他脸都打肿了。”
她指了指两人手上的点心和茶叶,这是苍木临走时要的,既然听说了有好东西,不敲诈点就太可惜了。
翘英庄的头茬茶欸!今年的量太少,钟离先生都没喝到多少呢。
至于会不会得罪反正打都打了。
苍木笑嘻嘻:“把柄在手就是这样的,活该。”
旅行者有点无奈:“你明明不打他也能解决问题的吧。”
“切,两巴掌而已,他都快把人逼死了。”苍木自信道:“反正证据在手他都要巴结我,当然是怎么出气怎么来。”
无奈的旅行者还想说些什么,派蒙眼尖,打断了她:“那个人是不是在向我们招手”
几人望去,的确是一个侍女在向几人示意。
她们走进,才发现原来是柊慎介的女儿听闻她们将要离开,拜托几人为她送信。
荧望了一眼苍木,想要征求她的意见。
苍木无所谓:“依照你的心情,这应该是给你的委托对吧。”
善良的荧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接下了这个委托,柊千里大喜过望,连连感谢。
“不客气,柊小姐。”苍木饶有趣味地盯着她:“不过我很好奇你的想法。”
“什、什么”柊千里一愣。
“前脚亲眼父亲受辱,后脚就来找折辱他的人为心上人送信。该说你太单纯呢还是毫无自知之明呢”苍木感慨道:“很久没有见过这么纯粹的恋爱脑了,还挺稀奇的。”
柊千里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最后用袖子掩面,痛哭着跑开了。
“苍木,她也没做坏事吧你这样说她……”派蒙半是谴责半是担忧:“听说稻妻贵族的女孩子都很脆弱,心思敏感,她不会想不开吧”
苍木嗤之以鼻:“脆弱心思敏感刚刚背着父亲来找我们送信倒是很胆大嘛,那时候怎么不多想想”
“况且——”她伸出手,点点旅行者手中散发着幽幽香气的信封:“真是有趣,被打击后受辱跑开,怎么把信忘了,不应该抢过来撕碎吗”
“是,是哦。”派蒙一愣,终于也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她没把信拿走,我们就还要送。”
头一回遇到白莲花的派蒙大惊失色:“天呐!她是故意的吗她好坏!”
“说是故意的就太高估她的脑子了。”苍木瞄了眼一旁的托马,淡淡解释:“她是柊慎介的独女,饱受宠爱,不然也没有胆子做这种事。比起思考后的结果,倒不如说这是她一直以来的一种生存本能。”
“一边保持着受害者的姿态,一边又达成目的,得到利益。这样无知的自私或许不是她本意所为,确是她最的确享受到的结果。好比她的父亲搜刮民众,欺压商贩,她完全对此不知情吗”
苍木继续说:“未必,她只是摆出‘我劝阻不了’父亲的模样,或者尽自己的能力来帮助极少数人,便可赢得绝大数人的好感。”
“但实际上,柊慎介用那些不义之财所换来的顶级享受,难道会少了自己独女的一份吗”
“想象一下吧,夏日的离岛,失去生意的哈里森小女儿发起高烧,他无处求医,顶着烈日四处奔波筹集钱财,而柊千里呢她或许就在自己摆着冰的寝室,吃着须弥冰镇运来的新鲜瓜果,烦恼怎么给情郎写信才能表达情感的同时不失羞涩。屋外的侍女会敲门,告诉她父亲又为她送来了璃月的书画。”
苍木于是反问:“那么,派蒙,你还好觉得她没干坏事吗”
“这……”派蒙几乎被说得晕了,她弱弱道:“可是,她万一真的只有这么多力量呢”
“那就只能说明她狠、坏、蠢。”苍木毫不客气:“狠是父亲如此疼爱,她却不能回馈同样的情感,柊慎介刚被我打一顿,她不去安慰,反而惦记着我们走远没人送信。”
“坏是她明知道有如此民众因为她的家族受苦,却不及时阻拦,自己还是切实的既得利益者。”
“蠢是她不懂用自己来要挟父亲,就算做不到夺权阻止,她用绝食来抵抗也是有用的。明明是独女,却不懂家族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柊慎介干了这些事,她就能逃得掉清算吗”
“哦,不。”苍木微微笑起来,看得派蒙心中毛骨悚然:“或许这才是她的本能所向,万一遭遇清算,凭借稻妻历来的世袭制度,最终还是要靠她来继承勘定奉行,相信柊慎介为了是感情上为了爱女,还是理智上为了家族的延续,都会一己之力将罪责全部拦下来。”
她语调轻快:“当然啦,罪责本就是他一个人的。谁会去忍心责怪一个单纯善良的大小姐呢要知道她可是并不赞同父亲的行为,只是没有力量阻止,还经常偷偷帮助那些可怜的人。这样的她有什么错呢虽然单纯了些,但也是柊慎介没有养好她罢了。”
“等到十几年过去。时间早就冲淡一切,勘定奉行还是姓柊,就像天领奉行还是九条,社奉行还是神里。”
“一如稻妻的过往百年。”
听到最后一句,旅行者忽然感受到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她觉得,自己似乎隐约在苍木的话语中,窥得了这个国家阴暗的那部分过往——腐朽、恶臭,犹如一滩死水。
苍木也没有说话,她皱起秀气的眉毛,脸上的表情与其说是嫌弃,不如说是在忍耐着什么。
这种熟悉的感觉几乎让苍木回忆起工作时的记忆,太过恶心了,胃部都开始翻涌。
她点根烟忍了会儿,才将注意力转移给在一旁沉默许久的金发青年。
“差点把你忘了。”随着苍木的话语,旅行者和派蒙也将视线转移到托马身上:“跟她们说一说你的身份吧,这两个小可怜还以为你是真正热心肠的好朋友呢”
假话,但非常能使金毛大狗愧疚。
托马苦笑一下,走上前来,为众人展示了一把折扇。
“很抱歉,我并非什么地头蛇。”
“在下托马,稻妻社奉行神里家的家政官,效忠于家主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