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客栈,顶层,一间格外朴素的房间内,盘膝打坐的苍木双手结印,在她对面,是同样姿势的少年仙人。
浓重的黑雾汇成飘带模样,不情不愿地从绿发少年身上飘逸出来,汇入苍木周身。
不多时,随着雾气颜色转淡,苍木也止住动作,睁开宝蓝色双眼,迫不及待地起身。
魈的动作迟缓了些,这并不代表他身体欠佳,恰恰相反,他此时状态简直好得过了头,力量大减的业障隐秘起来,身体四肢久违地轻盈,全身充斥过于丰溢的力量,无需感受痛苦的时刻,上次是什么时候?
想必早已是连自己都记忆模糊的幼年罢了。
苍木麻溜且狗腿地凑到魈的旁边扶住他“魈哥感觉怎么样,身体有无不适?”
仙人还是有点不太熟悉身体接触,但念及这人是苍木,他也并未挣脱,只微微摇头“一切正常,只是我不习惯罢了。”
苍木扶着他走出房间,外面守候多时的旅行者和派蒙见两人平安出现,面色顿时由忧转喜。
楼下算账的菲尔戈黛特听着上方隐隐传来的欢呼声,拨弄算盘的手指也不由得顿了顿,她微笑着对丈夫说“跟言笑说一声,今天有喜事,来客栈用餐的客人多送一道菜。”
魈被欢呼的女孩子们围在中间,浑身僵硬地忍耐了片刻后,最终还是赶在耳朵红透前化作一道纯绿色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不管他。”旅行者一挥手,豪气冲天地宣布“我们自己庆祝!”
几日之前,这附近的魔神遗恨基本被锄了个干干净净,小鸟们便按着帝君的指示开始下一步,尝试从活着的生物上剥离魔神怨念,这比从丘丘人尸体收集的难度大得多,却又是必不可少的学习,毕竟璃月地大物博,每年误入各处遗迹秘境因此接触到魔神怨念的人不在少数,难道要等他们死去再回收吗?
最开始的实验当然不能在魈的身上实施,虽然他摆出一副“将我当成工具就好”的姿态,来表明自己的态度,却被旅行者和苍木默契地忽略了。
旅行者能运用岩造物构建阻碍,最适合围困敌人,对周遭地形也清楚,自带些许业障抵抗力,是接替魈最好不过的人选。
苍木也不负众望,为了早日解除魈的痛苦,她这几天是日夜加班跟着旅行者的步伐锄大地,最终短时间就学会这种进阶操作,才有了刚刚为魈转移业障的场景。
这几天疯狂吸收业障,导致她都吃出经验来了——不同地区业障有不同味道,就、比如刚刚魈身上的业障,相较于一般种类,还自带一股飘飘欲仙的薄荷味,吃得苍木恍然间以为自己要再度物种转化。
为了两人的身体承受能力着想,目前魈身上的业障没有完全根除,但技能以及学到手,下次治疗也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夜叉一族脱离被侵扰的宿命,想必也快要实现了。
为了庆祝,苍木和旅行者顿顿顿互灌了两坛白酒,喝得一塌糊涂,搞得原本遁逃的魈又不得不出现来收拾摊子。
旅行者喝醉了只会嘿嘿傻笑着朝人身上乱扔粉色石头球,不同于她战斗时的娴熟姿态,旅行者投掷手法很差,魈甚至没躲避,那些石头球就落到地板上化成一道流光消失了。
苍木则是字面意义上的难搞,她扑棱着自己刚刚长出一层羽毛茬的翅膀满屋子乱飞,活像一只误入了人类世界的野生物种,要不是老板和掌柜眼疾手快关上门窗,兴许就只能第二天在野外才能找到她。
当魈出现,上述的麻烦便被轻易化解了。
或许是种族压制的缘故,弱小的鸦科鸟类在金翅鹏王面前真正解释了呆若木鸡的含义,乖乖被捏住翅膀根送回房间。
她轻得有些超乎想象,甚至没有全力挥舞时的和璞鸢
更沉重。
魈没怎么接触过女性,他漫长的千年人生绝大多数都充斥着血色的意味,仙人的身份让他对凡人更为疏远。
这个年龄的幼崽该怎么照顾?魈有点犯难。
他努力回想自己这个年龄时的记忆,却除了梦之魔神尖细的声音外,再无任何印象。
梦之魔神……头有些痛了起来,昔年的噩梦即便淡去,结痂的伤疤也依旧幻痛着。
“魈哥!”苍木忽然的声音打断了回忆,魈看向她。
她明显醉得神志不清,明明话对着魈说,眼神却直挺挺地朝床边的绿植看“没有业障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魈一怔。
“很轻松。”他的声音浅淡,像一抹随时会沉入风中的淡雾“帝君命你清除业障,奖犒我之微躯,以后定当更加兢业——”
“不是这个。”苍木再次打断了他,她朝着绿植摇了摇头,脸颊嘟起一个生气的弧度,伸手去戳它叶子“就是,假如以后,我帮你净化完业障,璃月的大地上也不存在魔物,你与帝君的约定完成。”
“到那个时候,你会选择什么样的未来?”不得不说报社主编的功底就是好,即使醉成这样,说起话来依旧言词清晰。
未来。
这个词对魈似乎太过遥远,与业障相伴的时日如同火中取栗,刀尖起舞。他亲眼目睹过同行的亲人们如何走向末路,便不敢奢望比现今更长的下一秒。
少年的嗓音干涩,纵使沉默许久,也只能道声“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他从没设想,他不敢心怀奢望。
沉默时间太久,苍木都快睡过去,她一句话说得停停顿顿“没关系……你可以做很多选择……能容纳很多选择的未来……才是好世界。”
她朝绿植笑笑,用一种揭露秘密般的悄悄话声调贴近它“在另一个世界,也很多很多很多很多人在喜欢你哦!”
很多?喜欢?
魈茫然,喜欢身负苦厄的他?喜欢只会杀戮与战斗的他?喜欢并不招揽富贵,庇护安康的他?
但无论如何,仙人垂下眼睫,轻声道谢“谢谢你,苍木。”他抵住上颚,将一句不合时宜的话语堵回心里,任由它在空荡荡的心房翻涌。
如果你能早点出现,该多好……
只听见道谢的小黑鸟搂着绿植,美滋滋傻笑“嘿嘿,魈君,牙白,卡酷一!”
听不懂,但感觉有些不适。
她抱得太用力了,那株脆弱的绿植发出一声清脆的断折声,便安详地朝后仰倒,徒留苍木发出惨烈的嚎叫“啊啊啊啊魈哥断掉了!!!!!”
新的烂摊子出现了。
问题兜兜转转,又回到一开始的领域——这个年龄的幼崽该怎么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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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苍木是被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惨叫惊醒的,还没等她意识到发生什么了,惨叫就转为余音绕梁的抽噎——这声音极具感染力,字字泣血,撕心裂肺。
苍木发觉声音似乎是从隔壁旅行者的房间出来的,顿时从床上一跃而起,裹紧睡衣抄起旅行者给她抽的天空之卷冲了过去——
小保底失败的旅行者痛苦地在床上打滚,发出精神失常的嚎叫“我辛辛苦苦给魈刷了两个rua的风套!!!”
打扰了。
等等!什么??旅行者不是给温迪刷的风本吗???花心的女人!
她默默关上房门,回头打发走了赶来察看情况的老板掌柜和魈上仙。
俗话说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同,苍木心里觉得小保底歪成七七的旅行者好可怜,却也不耽误她迷迷瞪瞪地爬回床上
,搂着同样神情懵懂的小龙把回笼觉睡到下午。
睡饱了就是舒服,不早起锄大地真是太棒了!
下午三点,苍木搂着柔软的霓裳花被子,在床上努力伸了个懒腰,摇了摇床头铃,示意服务员将餐点送到房间,自己抱着奎丝多拐进盥洗室慢悠悠地洗漱。
她吃着迟来的早餐,倚在美人榻上翻看着自己修复完成的系统界面。
之前系统受到魔神怨念的影响,界面出现大片乱码和黑色方格,主要功能全部禁止,搞得苍木一直提心吊胆,每天摆着指头算自己还能活多久。
好在不久她就发现,主动吸收魔神怨念能对系统进行修复,经过这几日的辛苦,系统不仅修好了,还隐约出现了升级预兆。
前三次升级,系统都给她带来不同方面的新功能,这些功能一开始显得无比鸡肋,随着时间推移,苍木发现功能们虽说没什么战斗力,但只要用对地方,在日常方面简直就如有神助。
她现在非常期待这次升级,能否给自己带来回到现代的某些线索。
升级需要5千万能量点,以她现在储备,苍木完全不用担心——斜倚着的少女猛然坐直,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目前的余额——
247亿……
这个数目看似巨大,但与苍木印象中的数额相比,整整少了接近一半!!!
怎么回事!!她的能量点到哪去了??
要知道一点能量可是她一秒钟的生命!!!是谁浪费了她的生命!!!
系统每分每秒都有提示有能量点入账的消息,看起来一切正常,不应该啊!
消息太多,苍木干脆点开了账单详细,干脆滑到最开始仔细计算——
首先是最初三年的原始积累阶段,都说资本的原始积累夹杂着血肉的气息,但苍木压榨的从来都是自己的血肉,她这时靠着高强度的工作量,在维持生命之外还积累了1亿6千万能量点,可惜升级两次用掉1亿,购物5千万。
只剩1千万了。
不过没关系,下一个时期《仙途》完结,完结结算时,给她带来26亿的能量点收入,由于中间再度升级,加之新功能的【修复】,【沉浸】和【强化】都需要能量点来支撑,陆陆续续又花费1亿左右。
剩余25亿。
接下来是《百味人生》的154亿能量点结算,到这个时期,青木报的销售脉络和渠道都已建立完善,按理来说应该是滚雪球一般的恐怖数字,苍木甚至苦恼过如何处理这些无法用完的能量点。
事实也的确如此,青木报社各国分社建立完全时连载的《帝君四岁半》,字数不到《百味人生》一半,却因为传播渠道广,结算收入360亿。总计549亿。
这个数字足够苍木活上千年之久了。
前提是如果没有打架……没有卑鄙阴险,不守武德的达达利亚没有硬拉着苍木打架。
呸!该死的愚人众执行官!她就说自己和愚人众男执行官八字犯冲!!
那一架让苍木尤其印象深刻,倒并非被打得多痛,而是足足有74亿能量点的花费……虽说大头消耗是在群玉阁上为了保护群众升起的暴风屏障,但如果达达利亚没有恶意寻衅滋事,她也不至于掺和进群玉阁事件中去。
这一战给了苍木很深的教训——要想安安稳稳苟着,或许这上亿的数字已经足够。
可她从来都是漩涡中心的争执点,想要拥有力量,想要自保,她就需要更多能量点。
苍木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坏就坏在这里。
即使去掉群玉阁事件的消耗,以苍木一直持续的后续收入加上余额,她清清楚楚记得自己的能量点足以再打6次奥赛尔。
但现在,只剩
下247亿……
一定要说中间发生什么,想来想去也只有遇到散兵本身。
苍木仔细翻查着每一笔收支详情,由于她读者基数和作品都足够大,导致每时每刻都有零碎进账,十分难以判别。
不过好在苍木还是找到关键支出的时间点——她当时被散兵近身,为了逃脱,在近距离下使用爆裂符文,正面挨了一击,全身修复25亿能量点。
再之后的时间线,就是她不小心点到某种沉浸模式,进而昏迷,中间记忆被帝君封印,苍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沉浸到什么里去了。
不是?她沉浸了个什么玩意?能沉浸238亿啊!!
她在梦中穿越到中土大陆了?
苍木狠狠骂了一句脏话,把腰后的枕头拉出来,当成那位第六席的脸邦邦打拳。
从来没有男人敢花她这么多!从来没有!!
对枕头进行5分钟的殴打后,苍木重新躺回床上继续整理后期支出情况,长舒了一口气。
情况没她想象中严重,鉴于这几天正值《爱何处》映影正在枫丹火爆上映,如同苍木预想的一样,只要是她出产的作品,并不限于题材和载体,但凡能引起读者情绪波动。这些情绪都会转化为系统中能量点,为她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