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樱睡得早，醒的也早。</p>

天色才刚刚灰麻，冷冷的寒气还在房檐外萦绕的时候她便已经起床了。</p>

她听见方嬷嬷在耳房里叮嘱小丫鬟准备热水，声音透着些许疲倦。</p>

走出庭院，陈樱还未来得及伸个懒腰，只见不远处的亭子里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p>

倏尔间，陈樱嘴里想呼出那口热气竟毫无防备地咽了回去。</p>

只见她瞪大双目，瞳孔在急速的收缩后不敢置信地盯着那道人影。</p>

这会天色还未大亮，周围的景色仿佛朦朦胧胧地拢着一层淡淡的烟纱，清清冷冷的。</p>

可是那个人站在不远处，目光直直地望过来，深沉又灼热。</p>

陈樱只觉呼吸一滞，身体僵硬着，竟是再也迈不动脚步了。</p>

“你……”陈樱想喊，可又顾忌着没有喊出来。</p>

赵琛见她没有急于回避，这才从凉亭里一步步走来。</p>

毫不夸张地说，陈樱平静无波的心受到了很强烈的冲击。像是翻江倒海，澎湃激烈，却又透着无法言说的惶恐。</p>

当赵琛走到她的面前时，陈樱抬着头看他，从他的精致的眉眼，挺拔的鼻梁，瘦长的轮廓……一直到他轻抿着的唇。</p>

仿佛当初那个还想跟她一较高下的少年郎，在一夜之间就成熟起来。</p>

陈樱不得不摆正心态，开始正视着赵琛这份直白又渴望的感情！</p>

赵琛望着陈樱，目光深邃而克制。</p>

可绕是这般，陈樱还是感觉到了焦灼。就像是某一天她在睡醒之际，晨光熹微之间，在睁眼的那一霎那看见了一个跟她同时靠在枕畔的男人一样。</p>

这样的一幕很难把它当成是做梦，因为太真实了。就好像只要她说一句愿意，那便是顺理成章的温柔缱绻。</p>

只可惜，陈樱静静地望着赵琛，甚至于想用心去感受着赵琛此刻的心境。</p>

或许有那么一瞬间，她感受到了赵琛对她的感情是真挚的，可她实在是无法给出回应。</p>

突然看到赵琛的时候，她的心境是波澜壮阔的，还透着几分胆战心惊的慌乱。</p>

然而赵琛这会靠得近了，呼出的气息她都能感觉到了，可她的心境却平和得像是深潭里的死水一样，毫无波澜。</p>

“你还想说些什么？”陈樱问道。</p>

赵琛的目光还是没有收敛，依旧灼灼如焰。他似乎是想跟陈樱较劲。</p>

陈樱直视着赵琛，目光里坦荡无畏。她那双眼睛很大，很亮。双眼皮的眼尾有些长，看人的时间若是长了，到显得情深难抑。</p>

可再仔细看她的嘴角，轻轻地抿着，既没有半分笑意，也没有半分不耐。</p>

就好像清澈的湖泊里，他看得见戏嬉游动的鱼儿，看得见水波荡漾的纹理，也看得见水中沉淀的污泥。可当他伸手想去碰的时候，才发现清澈的水中只有自己的手，而他还能感受到的，无非就是冰冷的湖水罢了。</p>

有些事情摆在眼前，明知道结果是什么。可不开口一试，怎么能甘心？</p>

赵琛道：“等你及笄了，我能去向老师提亲吗？”</p>

陈樱就知道，赵琛一定会说的。他开口的时候她就在想，如果他说了要怎么回？</p>

赵琛将真心捧到了她的面前，她即便不喜欢，也不应该随随便便敷衍。</p>

至少要让以后的赵琛知道，再没有可能了。</p>

陈樱半握着拳，指甲无声地掐着掌心，然后缓缓地呼了口气。</p>

她镇静地望着赵琛，一字一句道：“如果你真的是为了我来苏州的，那你先闭上眼睛。”</p>

赵琛瞬间就将眼睛闭上了，就好像陈樱不是询问他，而是直接向他下达了命令。</p>

看着闭着眼睛的赵琛，陈樱凑过去，然后垫起脚。</p>

顾胤贤来的时候，刚好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