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是想毁了她啊！</p>

就像前世那样。</p>

老夫人觉着便是宗人府出面保住了她的名节，名声也坏了，倒不如用她的名声给沈青词铺路，为沈君彦的前程铺路，她仍然没有放弃“换亲”的念头。</p>

沈昭嬑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等翻涌的情绪慢慢冷静下来，这才挑开帘子走里屋里。</p>

沈老夫人歪在炕上，一脸刻薄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柳心瑶。</p>

头发梳得齐整，黑发里掺了白丝藏在她挽起的小攥中，蜡黄的脸上透着疲惫，搭在手炕椅扶手上的老手，看得见交错凹凸的青筋。</p>

柳心瑶脸色微变，不停地对沈昭嬑使眼色，让她赶紧离开。</p>

沈昭嬑只当没看到，她走到临窗的高脚架前，上面摆了一盆小叶罗汉松盆栽，枝叶婆娑，苍古娇健。</p>

沈老夫人见她进门后，既不行礼也不问安，又想到她方才去二房闹腾的事，大声喝斥。</p>

“你给我跪下！”</p>

小叶罗汉松要经常修剪，沈昭嬑从高脚架下的盒子里取了一把小金剪握在手里，宽大的袖子遮挡着，这才慢慢跪到堂中。</p>

柳心瑶连忙挡在沈昭嬑身前：“老夫人息怒，妱妱她……”</p>

看着母亲挡在身前，一副护犊子的样子，沈昭嬑眼眶不由一红，哑声道：“娘，你让开吧！”</p>

柳心瑶转过头来，气声道：“你来做什么？我不是让红苓守在抄手游廊处等你吗？你怎么不听话，非要过来挨训，就不能等你爹爹回来，同你爹爹一起过来吗？主意怎么越来越大了。”</p>

“可我不想这样……”沈昭嬑喃喃说道。</p>

柳心瑶愣了一下，看着女儿苍白又疲惫的面容，眼眶一红，接着又听到她嗓音嘶哑：“我不想这样了！”</p>

“我不想这样！”她又重复了一句。</p>

柳心瑶心里一咯噔，不安的预感还没来得及涌上来……</p>

沈昭嬑扑到沈老夫人面前，跪在她脚下。</p>

沈老夫人蹙眉。</p>

她抬起头来：“老夫人觉着我没规矩，没教养，也目无尊长，如今毁了名声，丢了镇北侯府的脸，”她磕头下拜，起身时，缓缓举起手中的金剪，满面悲凉，“是孙女儿不孝，令家中蒙羞，今日便剪了头发，从此青灯古佛，侍奉佛祖，为祖母、父亲、母亲祈福。”</p>

她红着眼眶，目光死死盯着老夫人，撩起一缕头发，在老夫人震惊的目光下，咔嚓喀嚓……</p>

“妱妱……”柳心瑶大叫一声冲过去，一把抱住沈昭嬑。</p>

“住手，快住手！”沈老夫人惊得大叫出声。</p>

沈昭嬑名声坏了没错，却也没有严重到要削了头发做姑子，这要传了出去，还当是家里的长辈逼自家姑娘做姑子。</p>

沈昭嬑是在福安堂削了头发。</p>

外人要怎么看待她？！</p>

沈昭嬑睁大眼睛，目光死死地盯着老夫人，冰冷的眼底映着老夫人震惊又灰败的神情，心里涌现了一股疯狂的快意，她哈哈大笑，宛如魔怔了一般。</p>

她一边大笑一边流泪，一边发了疯一般大声质问，尖锐的嗓音像刀子一样，隔了一道帘子，外头的丫头婆子们，惊得连气都喘不过来，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p>

“哈哈哈哈……老夫人，这样你满意了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