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发生的很快，来不及思考，青年抬手时指尖多了柄匕首，但见他腕部发力，锋利的匕首快速被投掷出去，划破空气直将已燃起来的引线拦腰斩断，刀尖嵌进密封油布内，黑色药粉瞬间扬入狂风暴雨中。</p>

随即，坝口陆续出现数名身手矫健的男子，攀着绳索翻身而下，眨眼间，将半身子还悬空的几人拎上了堤坝。</p>

青年身披雨蓑，雨滴顺着玉枕蓑而下，形成一道急促的水珠。</p>

他问：“一共几处？”</p>

“回公子，八处，已经全部熄灭了，这厮倒是狡猾，还知晓裹了两层油布，那黑火药易潮，沾了水便会失去效力。”</p>

然话音未落，跪在地上的几人忽然一个鲤鱼打挺朝着汹涌的黄河一跃而下。</p>

眨眼间被浪头吞没。</p>

离着青年最近的男人刚有动作便被死死的扣住了脖颈，只是出乎所有人预料，男人自口唇眼耳涌出浓黑的血，再探鼻息，竟然咽了气。</p>

“齿内藏毒，公子，这些人是有备而来的，若是被抓就即刻自尽，侥幸的话落了水还能有活命的机会。”</p>

青年身边的侍卫掰开了尸体的嘴，在牙齿内发现了咬碎的药沫。</p>

“去下游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p>

青年说完，便听到身后快马疾蹄，在不远处停下来，很快朝这边跑。</p>

待离得近，对方刀锋一指，厉声质问：“你是何人，在此处做什么？”</p>

然而等青年转身，借着电闪，看清对方面孔。</p>

侍卫是陈廉身边的，在上京的时候见过青年，当即拱手：“裴少卿，属下不知是您，冒犯了。”</p>

侍卫的身后，紧跟着陈廉。</p>

陈廉神色匆匆，衣袍透湿，靴筒上满是污泥，他见到裴鹤铭，当即一愣。</p>

按照时日算，若不是日夜兼程马不停蹄，不会来的这么快。</p>

“裴大人，有人想要炸堤……”</p>

裴鹤铭接道：“死了一人，剩下的跃入河内，我让人沿着下游去搜，城内现在是什么情况？”</p>

“不容乐观，汴州这里的淤沙积堵甚重，清理不及，虽不是汛期，可这几日暴雨不断，内城河已经快要过铁犀水线，”说到这里，陈廉便有满腹的怒火。</p>

朝廷每年的银子往这里拨，却没有用于加固堤坝维护河渠，反而进了某些人的钱袋，他们把这里掩的像个铜墙铁壁，枉顾城内百姓性命，还想要以炸开堤坝来转移视线。</p>

他派出去的人也不知能不能将赵勃傅文通抓住。</p>

此事的关键点就在于那两人，包括府衙的账册和一些记事簿，如果被他们毁了，那只有人证没了物证，岂不是赵勃空口白牙的就可以抵赖了。</p>

“裴少卿，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你我先回城内，”陈廉道。</p>

裴鹤铭点点头，随即让梁河带着人驻守在岸边。</p>

汴州城内街巷水漫过小腿，水流冲刷而过，漂浮着一些日常农用物件和衣裳，官兵排成两列，护送着一些年老幼小的孩子往地势较高的城东去。</p>

幼小的孩子虽冻得瑟瑟发抖，却还是满眼的好奇，也许在他长大后再想起今日，只怕还会觉得是场新奇的体验。</p>

孩童坐在洗衣的木桶中，伸手拨水，桶身在水流中不稳。</p>

一只骨节修长的大手扶住木桶。</p>

裴鹤铭看向那孩子，将身上的蓑衣脱下遮在孩子头顶。</p>

梁江始终跟在公子身边，见状也脱下蓑衣递给了淋的透湿的老伯。</p>

其余侍卫纷纷如此，一时间，除了雨声劈啪雷鸣轰隆，便只剩下那些年弱百姓的哽咽道谢。</p>

上京人只知裴鹤铭酷吏无情，却不知在他冷面之下掩藏着一颗温热的心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