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午夜幽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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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幽魂

“我来跟你们索要这座城市，不过不是要求你们给予，因为我早已将这座城市纳入掌中，这只是必要的一个步骤。”</p>

“借由世事的道理和真相，我已学会了你们内心所想和脑袋运作的方式，而凭借着这些知识，我将为这个文明带来了和平。”</p>

“我会成为这座城市的罪恶，将伱们从野蛮中拽出，是我的天职。”</p>

“和平将支配一切，就如同我支配一切。”</p>

“所有的罪恶，都将被严惩。”</p>

“我是文明的领路人，替你们背负罪恶，带来光明。”</p>

“我正在进行伟大的事业。”</p>

“所以。”</p>

“我要更多。”</p>

“我要取得更多，得到更多，我要拿走属于我的责任与权力。”</p>

“我会成为你们的王。”</p>

——————</p>

康拉德—科兹从废墟中起身。</p>

他巨大、纤瘦，透露着一种漫长的营养不良所带来的萧索，苍白的皮肤上遍布着伤疤与弹痕，凌乱的黑色长发即使在经历了最为敷衍的打理后，依旧弥漫着一种让人憎恶的油腥色彩。</p>

这黑瞳的巨人穿着一身不伦不类，毫无美感可言的深色长袍，用裹尸布一般的破烂造物勉强地遮掩住他的身躯，这是他的王袍，尽管它既不像是一件华贵的衣饰，也不像是一套精良的甲胄，但这并不妨碍科兹身披着它，成为诺斯特拉莫与永夜的君王。</p>

毕竟，他的王权所依赖的，从不是沉重的皇冠与奢靡的配饰，而是一些更为简单，却也更为行之有效的东西：他恰恰深谙此道，并因此而成为了午夜幽魂。</p>

午夜幽魂。</p>

这是诺斯特拉莫所教会他的的可悲乐谱。</p>

罕见的，科兹皱起了眉头，他憎恶着这样的能力，却又对它毫无办法，他甚至无法选择自己所能看到的内容，也无法从那些杂乱无章的画作中寻找到有关于现实的真正结局，他总是被欺骗，被误导，被存在着轻微差别的画作困在名为踌躇的无形牢笼之中。</p>

当他凝视天空中那轮虚弱太阳的时候，他会看到诺斯特拉莫的燃烧，会看到自己的努力最终被这座注定罪恶的城市所吞噬，愤怒的惩戒拖拽着漫长的火光而来，暴戾地杀死了一切罪恶的源头。</p>

而当他选择退回到阴影中的时候，他却又看到了另一种截然相反的局面，他看到了一个更好的诺斯特拉莫，一个宁静且有序的工业国度，明亮的日光撒在居民那健康的面容上，耳边则是传来了学校中的阵阵朗诵之声，这个未来显然更为美好，但它只是一闪而过，而不像前者占据着梦境的中心。</p>

这两个梦境是同样的真实，就仿佛他已经可以亲身在截然相反的国度中行走，呼吸到毁灭或者希望的空气，他无法区分它们彼此之间的真假，更无法区分其他的：在另一些更稀少的碎片中，诺斯特拉莫可以是自甘堕落的血国，是死寂孤独的废土，又或者是一群蛮族肆意游荡开战的不法之地。</p>

似乎一切都有可能，似乎一切都很真实，似乎一切都是现有条件下顺理成章的发展，等待着他去找到那个真正的未来：不仅仅是诺斯特拉莫，发生在他脑海中的很多事情都是如此，未来的幻象如同高塔般在他的脑海中屹立，却往往裹挟着多个以假乱真的影子。</p>

但除此之外，另一些事情则是更为准确与单一的，也许它们的可能性尚未被发现，又也许是它们的命运早已注定：就比如说那支庞大的舰队，它们已经出现在了诺斯特拉莫的边际上，这是无论如何都会实现的注定未来。</p>

而他会随着他们离开，这也是无法改变的事实。</p>

不过，依旧有些忧虑会缠绕在午夜幽魂的心头，一些细节上的变动正令他格外的不安：在他最开始所能看到的未来之中，那支庞大的舰队会在十几年后才会到来，会在他统治诺斯特拉莫整整一代人之后才会带他离开，而不是现在，而不是他刚刚称王后的不到一年。</p>

但这种忧虑还尚不足以击碎午夜幽魂的自信，当他看到他脚下那沉默的人群的时候，他便自信于自己为这个世界所带来的新秩序，他相信这是美好的，而他也已经做完了所需要做的一切。</p>

他留下了一座座没有罪恶与堕落的城市，在此面前，他的统治是否长久似乎并不是一个问题，他身后的总督们虽然并没有更多的雄才大略，但是依仗着他的余味，他们能够做好守成之君。</p>

毫无疑问，夜之王是骄傲的。</p>

于是，他聚集了自己的国是议会，允许了男女老幼暂时离开昼夜不息的精炼厂，涌向了那些最古老的广场上，等待着他的客人们。</p>

他们即将到来，为他而来。</p>

——————</p>

午夜幽魂并没有等待太久。</p>

帝皇的舰队在一个晦暗无比的正午抵达了，他的舰船在诺斯特拉莫的上空投下了巨大的阴影，却并不比这个世界本身更昏暗，当午夜幽魂仰望着那艘令人难忘的虚空奇观的时候，他清楚地感受到了六个对他格外重要的气息。</p>

人类之主，他的五名子嗣，还有整整二十五万阿斯塔特战士，组成了一个令无数诺斯特拉莫人近乎昏厥的方阵，缓慢且庄严地前进到了午夜幽魂的高塔前，这明目张胆的入侵让夜之王的不少臣属瞠目结舌，而那些云聚起来的市民更是在这前所未有的入侵者面前，如同羔羊一般脆弱。</p>

由黑、金、银、亮紫以及灰色所组成的伟大战列同时止步，那雷霆之神与他的五位子嗣缓缓地走了出来，五位半神的光芒都无法与他们的父亲相争辉，因为人类之主正是诺斯特拉莫最恐惧也是最仰慕的那个传说：他正是太阳，他正是烈火，他正是熊熊燃烧的光明。</p>

任何胆敢直视人类之主的愚者会永远地失去他们的光明，而康拉德—科兹正是踏着他们的哀嚎，来到了自己的基因之父与血亲兄弟们的面前，他知道他无法逃避。</p>

神往前走来，他敞开双臂，准备开口。</p>

康……</p>

来自帝皇的第一个音节就彻底地击倒了午夜幽魂，他的心脏被刺穿、血管被蒸腾、冰冷的双手在那靠得过近的光芒中灼烧，将最可怕的未来砸向了他的眼睛。</p>

没有人知道夜之王在这一刻看到了什么，想到了什么，在他的反应着实让人担忧，在几位基因原体的面无表情与略有愁容中，人类之主向前一步，他的力量轻而易举地驱散了夜之王脑海中的绝望。</p>

毋须惶恐，康拉德—科兹，我已经找到你了，我是你的父亲，我是来带你回家的。</p>

人类之主的话语只在基因原体与最靠近的禁军中传递，半神们为此而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除了某位阿瓦隆的领主，她的瞳孔伴随着帝皇对午夜幽魂的抚慰，而闪过了几丝不一样的色彩。</p>

与此同时，午夜幽魂已经站了起来，他并没有在人类之主面前自主地跪下，他不愿意这样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