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2章 当世庾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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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世庾公

第二日，秦王邵瑾就起行离开了。</p>

他要去陇西、天水巡视一圈，自大震关回返，中途会在扶风郡雍县（今凤翔）暂歇两日，最后返回洛阳。</p>

起程的车队之中，多了不少财货，以及护卫这些财货的姚氏部曲——如此快速，直让人怀疑是不是提前准备好的。</p>

姚弋仲派了一个名叫姚益生的儿子，带了整整一千部曲，挽着三百辆大车，装满了毛皮、药材、蜂蜜、秦椒、干果、葡萄酒等货物。</p>

其中最值钱的大概是一种土人唤为“瑟瑟石”的东西，就是那晚姚氏跳舞时缀于发梢的饰品，中原称之为“石绿”或“荆州石”，其实就是绿松石。</p>

姚弋仲手段老辣，步步紧逼，根本不会给你推拒的机会。当然，邵瑾既然因为年轻着了道，也就不扭捏了，那样反倒更失分，不如大方一点，反正事已至此，想想如何善后才是正经的。</p>

而他起程的路上，也遇到了大批向东开进的车马。</p>

车上多为粮食、器械等军需物资，从陇西、金城而来，一批又一批发往雍县。</p>

此地已经成了一个粮草军械的转运枢纽，诸郡丁壮、粮食、器械乃至牛羊都在往这边输送，就连长安、天水两地的度支校尉都带人赶过去了，亲自指挥转输。</p>

自雍县向南，出陈仓之后五十余里可至散关北口。</p>

散关西南约一百四十里，则有梁泉镇（今凤县）。</p>

此为新设军镇，治曹魏梁泉故城，如今屯驻着银枪左营。</p>

梁泉镇西行五十里，再折向西南一百二十里，则有武都郡河池县（今徽县西北）。</p>

出河池，先往南，再往东南走一百八十里，则有武兴镇。</p>

此镇同样新设，羊聃暂屯于此处，位于后世略阳县附近，乃氐人聚居区，晋时置武兴蕃以处互市。</p>

自梁泉镇至武兴镇之间三百里，沿途阁栈甚多，山岭也很艰险，简直是后勤噩梦，而这也是仇池氐羌自刘汉至邵梁坚挺这么久的主要原因。</p>

武兴镇东数十里有山，名“飞仙岭”，岭上筑了个小寨子，屯了百余兵士，这便是如今大梁朝与李成的接触线了。</p>

成军在岭东南十余里处筑城，名“下桃城”，遮断道路。</p>

过此城翻过一座山，东行百余里就是沔阳县了，已然地处汉中平原。</p>

所以说，攻打武都郡还是有效果的，至少与汉中共险了。</p>

今天用早饭前，邵瑾也与金灌、姚益生、陈逵等武将聊起了攻打汉中之事，众人异口同声要从武都进兵，且金正也是这么想的。</p>

只不过这注定会很艰难，人家烧掉栈道，就能挡你好久，已经和战斗力无关了，纯粹就是路不好走。</p>

当然，大家也都知道，他们这一路未必是主力。天子大概还是想效仿刘秀、刘备入蜀路线，从巴东方向突破。</p>

不过，佯攻也不能真的不出力。汉中方向打得越狠，就越能牵制成国大军，减少三巴地区的阻力。所以，这注定是一场惨烈的大战，不知道要流掉多少胡汉军士的血。</p>

“殿下可会留于关中？”荒凉的驿道之上，姚益生定定地看着这位“妹婿”，低声问道。</p>

金灌笑而不语，策马离开，巡视去了。</p>

邵瑾清了清嗓子，道：“这一路不容易吧？”</p>

“确实不好打。”姚益生实话实说：“路太难走了，便是打下汉中，再往南也很难走。不过——”</p>

陈逵在一旁听着。他现在对姚益生观感很差，殿下与我妹妹的事还没成呢，怎么就轮到姚老羌那厮的女儿了？</p>

想到这里，偷偷瞟了眼不远处的马车。</p>

车帘半掀，姚氏抱着一把琴坐在车上，正偷偷看着秦王。</p>

邵瑾没有那么猴急，他一直对姚氏以礼相待，虽然人家早就千肯万肯了。但他也不会拒绝姚氏为他煮茶、准备餐食，显然心中已经认了。</p>

初出茅庐的他被老流氓摆了一道，输了就输了，要认。吸取教训，以后改正就是。</p>

另外，姚氏是无辜的，迁怒于她显然非大丈夫所为，太过小气。</p>

再说人家也挺漂亮的，舞姿更是一绝，今后的日子显然不会太过寂寞了。</p>

“不过什么？”邵瑾看向姚益生，问道。</p>

“殿下若能领军，南安姚氏便是豁出性命，也要挺进汉中，为殿下扬名。”姚益生说道。</p>

邵瑾听完没说什么。</p>

而通过这句话，他也有所领悟：原来换个人来指挥，姚老羌却不会太过卖力，公事公办而已。</p>

或许，姚老羌真有能力打下汉中，完全就看他舍不舍得花血本了。</p>

由此也推导出一件事：打仗这事水太深了，死战和不死战完全就是两回事。</p>

怪不得父亲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卖力打”，以前这句话听过就算，没往深处想，现在一琢磨：尔母婢，原来还有不卖力的打法！</p>

大抵是“卖力”、“死战”的话，伤亡实在太大，一般人舍不得吧。</p>

他要学的东西太多了。</p>

大部分东西，靠教的话效果太差，只能多历事！</p>

“孤护军众多，无需你时时在侧。这样吧，你快马去一趟颍川，寻我大舅。”邵瑾看向姚益生，道：“他还在艰，你小心一点，入夜后再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