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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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什么人？”“快下马受死！”“割他鼻子耳朵！”

突厥人一片怪叫，吐着唾沫，偶尔夹着裴行俭能听懂的一些俚语。

赵元玖惊惧不已，唯恐真的被叫破。唐军戮力苦战，却也只是垂死挣扎，旗帜残破，眼看党金毗都要抵挡不住，仅存的十几人也要被突厥兵彻底吞没。

突然欣喜的叫声响起。

终于，有人望见了吕休璟。

安悉延挥舞弯刀，杀到裴行俭身侧。吕休璟去救援情势险恶的赵元玖，与他一起断后。唐军再次撕裂突厥兵围困，冲了出去。

裴行俭这一冲阵，又一败退，使突厥人阵型大乱。

“黑鼠军”追击出来，咬住唐军队尾不放。

恰在这时，一阵风从北方吹来，土尘弥漫，似起了一堵墙。

原本在扑杀唐军的突厥骑兵被迎面而来的风尘迷了眼睛，瞬间失了锐气，马匹纷纷停步扭头，躲闪起来。这一停顿，原本危急万分的局势瞬间松弛，唐兵轻而易举逃走了。

裴行俭暗想：天助我也！

他立刻问党金毗：“苏禄在哪里？”

党金毗跳到马鞍上，张望了一下，将苏禄以及其他突厥将领的方位告诉裴行俭。

裴行俭喜形于色，以手加额，高声说：“天助我也！”

原来，苏禄并未因为唐军冒死冲阵而动摇，仍然矗立原地。其他突厥将领各打各的，阵中很混乱。从这里，可以异常清晰地看见几条人马稀疏的空白之地。

“破敌之机来了……”

裴行俭刚受挫败，却大声笑起来。

第一次冲阵，他并无完全把握，这一次，反而势在必得！

裴行俭召回扛着主帅大旗的荆镝和刘炳，很快重整了队伍。他心存必胜之念，也是因为所率大唐骑兵并未溃散逃跑，依然有序聚拢。

裴行俭用刚强无畏的声调，大声说：“诸位方才虽未摧破敌阵，却已令敌人破胆！眼下他们队伍混乱，军心浮动，一击可破！擒获苏禄，在此一举！诸位不可观望不前，浪费战机！”

他大声命令吕休璟，去与黑鼠军缠斗，尽量拖住敌人。

党金毗见裴行俭踌躇谁为先锋，浓黑双眼透出敏锐果断的光，毫不犹豫说：“让我来。我去杀出一条路，你们务必跟上。”

他竟敢这样对赵元玖、高韦德说话，而这两人竟然也都点头答应，在战场上，勇士理应获得最高的敬意。

夷男部的茹丹正准备退回去。苏禄部大多数人都在嘲笑唐人被打得抱头鼠窜，嘻嘻哈哈，非常松懈，武器都拿着抛起来玩闹。

此时不冲，更待何时？

唐军发出怒吼，返身杀回去。尘土扑面，突厥兵还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被掀翻在地。

冲锋队伍人人争先，杀声震天，敌人接二连三倒下。

突厥人万万没想到，刚才还在追击唐兵，顷刻又被反杀回来，他们迎着风，被箭射，被槊刺，纷纷坠马。

茹丹见党金毗连杀数人，还故意朝自己舞动马槊挑衅，顿时被愤怒冲昏头脑。

茹丹跨马冲来，党金毗轻巧一闪，茹丹一矛刺偏，肩头被刺中，鲜血直冒。

党金毗整张脸都笼罩在铁盔下，茹丹只觉此人好似恶鬼。

这一次，唐军真正掐住了突厥人命门，冲阵人数虽只有六百，却势如破竹。

左右慌忙禀告苏禄，唐人离他又只有一百五十步距离。

苏禄也完全想不到，唐兵刚被打退，竟然立刻就又攻上来了。

终于，他想：统帅这支队伍的，恐怕并不是普通的唐军将领。

“率领他们的究竟是谁？”

仿佛为了回答他的疑问，汹涌而来的唐军之中，突然树立起一面大旗，随风舞荡，遮天蔽日，四下一片哗然。

那是裴行俭的中军帅旗，倏忽之间，飞扬在突厥人头顶。

战场上响起震耳欲聋的嗥叫，飞溅的血雨染湿了旗帜。

苏禄部、科罗众、夷男部、伏念部，所有突厥骑兵目瞪口呆，如遭雷击，远望高高飘扬的唐军主帅旗帜，惊愕得说不出话。

科罗也被惊动了，一刀打退王方翼，问部众：“我军阵后究竟来了多少唐人？”

突厥人不敢答话，科罗以为唐军主力全出，一时也慌张起来。

苏禄身边的人劝他暂避锋芒，要舍身护他离开。

可是，苏禄见了裴行俭帅旗，反而不愿后退。

如果裴行俭真的亲自来了，不正应该趁机杀掉此人，结束战争？

浪潮般的骑兵搅涌着，似天空翻转，河流倒涌。党金毗此前护卫裴行俭，只觉浑身气力施展不开，此刻兴致高昂，几乎是癫狂之态。他往来冲突，雄浑无比的动作，使被杀者濒死的脸上充满惊异与敬畏。

面对苏禄副将，他竟用马槊使了一个劈斩动作。

铁矛砸在头顶，颅骨整个被劈烂，血流一身，这仿佛粟特巫女的魔法。

党金毗在马上转身，长槊在半空画了一个圆，又刺杀另一副将。

“这人浑身骨头都是绵软的吗？为什么能做出这种动作？”

这疑问闪了一下，苏禄就见党金毗挥动马槊，“哈”地一吼，手臂分明比锻铁还坚硬，挥舞几十斤重的长槊，仿佛摆弄一支筷子。

党金毗杀人无算，似虎入鸡群，每一挥臂，必有敌兵落马。这是他与赵元玖第二次共同冲锋，配合极为默契，又有高韦德从旁协助，三人杀入重围，直取苏禄。

苏禄指着党金毗喝斥左右：“给我杀了这小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