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佘的白日梦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53章 大汉,从种田开始发家致富,阿佘的白日梦,奇书网),接着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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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行俭从容平静地说:“袁都护,请借一步说话。”
接着,他跳下马,对身后的十余骑说:“你们在外面等一等。”
袁公瑜不知道自己是跨下马还是摔下马的,他踉踉跄跄朝简陋的土房里走去,每走一步都像踩下了悬崖。他抑制住颤抖的手和嗓音,确定眼前只有裴行俭,终于怒问:“你竟敢违抗圣命?”
“圣上命我带兵去攻打突厥可汗的牙帐,路线与时日都由我自行择取,且自行军总管以下将官,也全都由我选任。我来见都护,是要交接掌兵之权。”
热意从四周直扑头顶,袁公瑜觉得自己要晕阙了:“你……有何凭据?”
“都护要凭据,”裴行俭微微点头,转头向外面喊“观光”。
还没等袁公瑜想明白“观光”是谁,外面走进来一个文士。
这文士眼睛如鼬一般精亮,袁公瑜看呆了。
骆宾王的名、字取自《易经》观卦:观国之光,利用宾于王。
骆宾王捋了一下胡须,说:“圣旨并不是给袁都护的,都护真的要看吗?”
袁公瑜一股勃然怒气噎在喉咙里,大怒间指着对方点了几次,才拍案问:“你这待罪白身!此地岂有你插口之处?”
骆宾王如今并无官爵,穿的是普通百姓的白衫,还不如青衣的胥吏。
袁公瑜叱令骆宾王退出去,然而裴行俭拦住说:“他来西域,是作为中使来传旨。此次行军,他是行军管记,自然有资格在这里说话。”
袁公瑜身体摇晃,他想起了在刑部时,他倒背如流的《永徽律疏》,一字一字、咬牙切齿地说:“凡发府兵,皆下符契。符者铜鱼符,契者木契。无此二者,即为擅自发兵,是擅兴大罪。即便没有谋反等目的,擅发千人以上者仍处绞刑。你要我交接兵权,居心叵测,是想谋反吗?
“我说过,我有圣旨。”
袁公瑜哑声问:“谁下的旨?”
这话一出口,裴行俭和骆宾王不禁面面相觑,怀疑袁公瑜是不是失心疯了。
袁公瑜自知失言:“你自称有圣旨,又不拿出来,岂非欺诳?矫旨欺君,视同谋反!”
“圣旨是写给我和杜都护杜怀宝的,我原本以为杜怀宝已经告知袁都护了。呵呵,既然你一定要看,那就跪下吧。”
这张圣旨是一道密旨,但也是中书省官员草拟,且有门下省官员签名。
袁公瑜双膝发软,跪着看到末尾,上面写着一个“敕”字。
圣旨内容已经令他如坠深渊,但最令他触目惊心的是,他认得,上面这个“敕”字是武皇后亲笔写的。
李唐皇室多擅书法,太宗皇帝最喜王羲之,武皇后为才人时,就曾苦习钟王小楷,以博取太宗皇帝欢心。高宗皇帝也非常喜欢书法,最擅长的是二王行书。武皇后的字,与高宗皇帝的字,看起来有一些差别。接到圣旨的官员,往往一眼就能认出旨意出自帝后谁手。
这清秀俊丽的字迹,此刻看在袁公瑜眼里,不啻刀剑穿肠。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裴行俭见他惊愕万分,问:“都护还有什么疑问吗?”
积恨难消,没齿不忘;有刘祎之和李敬玄等人轮番劝说,武皇后怎能不将裴行俭召回去……难道这些都是骗人的?
一声嚎叫,裴行俭惊愕地俯身,一只铁箍般的手紧紧套在他腕上,像要将他手腕掰断。
骆宾王大叫:“快来人!传军医!快来人!”
一片黑翳,没有尽头的漆黑火焰在熊熊灼烧。袁公瑜在地上痉挛着,像受了重伤的人拼尽气力要爬起来,他抓着裴行俭的手越是颤抖,掐得越用力。裴行俭连忙跪在地上,一只手托着他脸颊,一只手掰开他眼睑,检查他是哪里出了毛病。
骆宾王又叫了一声,无人应答。
“住口!”袁公瑜终于抬起头,声音衰弱又嘶哑,狞恶地盯着裴行俭。
“我没事,是天气太热了。”好一会儿,他渐渐地喘息均匀,甩几下脑袋,紫胀了脸,似乎刚才倒地令他颜面尽失。
裴行俭让骆宾王守在门口,袁公瑜跌跌撞撞坐下,突然哈哈大笑。
是啊,早就有人告诉过他,裴行俭的夫人能从北门直接进出宫禁,这是武皇后亲信才有的恩遇。人家还告诉他,库狄氏只是侍奉武皇后拜佛,绝不议论政事。袁公瑜相信了。可是他忘了,偶尔能在帝、后耳边说话,无论说的是什么,都意味着掌握生杀予夺的权力。
袁公瑜笑得气息衰弱,最后像是精疲力竭,只剩一点皮笑肉不笑的阴沉暗影:“皇后为何竟听信你谗言?”
裴行俭见袁公瑜如此激愤不平,决定跟他挑明厉害,令他彻底服输,便问:“别人错看了武皇后,因此惹下杀身之祸。你有没有错看什么人,才会遭到贬谪?”
袁公瑜喘息问:“许圉师?”
十多年前,许圉师任宰相时,放纵儿子许自然游猎践踏田地,还用鸣镝射了田主。是时在刑部的袁公瑜帮助田主改换姓名上封事,直接将状告到了皇帝御前。高宗皇帝痛骂许圉师侵凌百姓、作威作福。许圉师辩解说,手握重兵、身居重镇的人才会作威作福,自己只是个替皇帝办事的文吏而已。高宗皇帝大怒:“你怨恨自己没兵吗?”于是,这位宰相彻底倒台。
袁公瑜以为自己立了一功,谁知没过几天,他也被别的官员参去了官职。虽然袁公瑜得罪了不少人,但他被下狱,直接原因是被许圉师一党攻讦。
裴行俭摇头。
“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乃是高宗皇帝亲舅,扶持高宗成为太子、登上皇位,权倾朝野数十年。因废王立武一事,他与高宗皇帝最终变得水火不容。高宗皇帝为夺回君权,罢黜了几位宰相,逐渐将前朝勋贵势力剪除,并将他们一一流放、处死。在这风声鹤唳中,袁公瑜奉命去黔州,重鞫长孙无忌勾结废太子谋反一事。这当然是子虚乌有的罪名,长孙无忌听了,一句话也没有辩驳,只问,皇帝是要他活,还是要他死。袁公瑜直言相告,皇帝要他死。于是,长孙无忌走进内室,自缢而死。过了一会儿,再无声息。袁公瑜叫来仆役,将那具冰冷僵硬的尸体从绳子上解下来。
长孙一家垮台,犹如参天巨树倒地,朝野无数人被波及,他的子孙辈多被杀死,陈年旧账都被翻出来一一清算。谁会想到,仅仅过了几年,长孙氏又死灰复燃?袁公瑜会遭到切齿痛恨,首先是因为长孙无忌的势力犹如巨树深根,门生故旧遍布天下。
然而,裴行俭还是摇头。
袁公瑜愣了一下,忍不住又哈哈大笑起来:“……裴行俭,你难道是想说,我被贬在此,只因错看了你?”
当初袁公瑜告发裴行俭,目的是向高宗皇帝证实,长孙无忌、褚遂良两个顾命大臣在废后一事上阴结私党,裴行俭在其中并不是什么真正重要的角色。而对裴行俭本人来说,结果焉知不是因祸得福呢?他很快被贬到西域,躲开了最激烈的皇帝与权臣的殊死斗争。他那时不是高官,犯的也不是死罪,故而还能苟全性命,甚至东山再起。这一切皆是命数使然。
裴行俭并不理会袁公瑜的嘲讽,仍旧摇头。
袁公瑜目光转冷,真正变了脸色,他终于明白裴行俭说的是谁了。
高宗皇帝登基几年之后,便时常因为头风卧病。他让武皇后代为理政,二圣并称,海内呼为“天皇”、“天后”,仿佛二人并驾齐驱。可是,真相究竟如何呢?
武皇后做的所有事,无不是皇帝首肯,甚至她的一切行为,都要小心翼翼揣摩皇帝圣意,大加逢迎。她的确大权在握,但她比谁都清楚,她的地位与权柄都是皇帝给的,要想握得更久,就要皇帝对她更信任。
高宗皇帝对武皇后的专横霸道不满时,也曾命宰相上官仪起草废后诏书,此事虽然最后以武皇后获胜、上官仪被诛结束,但着实令她深受震慑。
高宗皇帝将权力交给武皇后,是为了避免在病中被宰相与百官侵夺皇权,而决不是让武皇后压在他头上。没有帝王真正愿意与人分享权力,所以高宗皇帝感到武皇后权柄过大时,立刻召回了不少反对立她为后的臣子,甚至重用裴行俭、王方翼;贬谪支持武皇后的一派朝臣,譬如李义府、袁公瑜。
武皇后时常也会表现得顺从、谦抑,不仅不敢为娘家人要高官显爵,还亲自将她的兄长、侄儿们都流放。她不会违拗皇帝的真正坚持的意愿。这样的局面,直到皇帝驾崩的一天,都不会有任何改变。当日太平公主附耳低语,也是提醒武皇后,“皇帝执意要裴行俭征讨西突厥,若陛下将他召回,该如何向皇帝交待?”
“你说得不错。”袁公瑜面色灰败,“我错看了他,以致落到今日境地。”
“既然承认失败,就尽快交接兵权。”
“你带一万多兵马去打突厥可汗,简直荒谬至极!你到不了千泉便会惨败,这是将安西兵驱进汤火之中!我等辛苦经营安西军政十年,是为了去填突厥人虎狼之口吗?”
裴行俭眼里冷光一闪:“袁公瑜,你私见突厥使者,派人去京城见你的党羽,是谋叛之举,安悉延可以为我作证。”
“安悉延是你的走狗,他的话能有谁信?”
裴行俭变了脸色,又向外面喊了一声,然后问:“你看一看这是谁?”
哥利被捆缚着推进来,垂头丧气。
骆宾王也进来了,说:“袁都护,此事天子已有圣裁,你难道要抗旨?”
袁公瑜脸色灰败,无言以对。
他正要召集众将,一个响亮声音炸雷般震起来:“都护,军营之中,可有人横生事端?”
一个威风凛凛的大汉,领着数名安西将领闯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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