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景光之影，故人之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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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羽飞星外的统领旗舰上——是真正意义上的‘在上面’，而不是在舰内，关行昀坐在自己的机甲里，和机甲外的、刚和他吵完了一个长架的乔楷阳，相顾无言。

他从来都没敢设想过，当年那个被殷樘情急中塞给联盟的小驰殿下，居然真的如殷樘所说，会成为云英的山王，还能让本已无法突破的神明再次升阶。可现在，这一切都成为了现实，站在他对面的乔楷阳就是个活例子。

太阳本源神！哈哈！他师父曾给他讲过的，这种古老到已被默认不会再有新诞成员的神明，今天就这么让他给见到了一个！这位神甚至还是联盟的荣誉长老！

此刻的他，着实有些左右为难——

联盟一般不会让攻击性较强的神留在盟内，那会引起恐慌——除了联盟各部部员，天下星系里还生活着很多普通人，他们害怕一切除了联盟部员以外的神，更害怕各路古神。

当然，这是有渊源的。天下联盟初成时，曾打出过‘联盟会庇护所有成员’的旗号，很多在神祸时代，甚至更早之前，被魔神祸害过的普通人，就在听说这个消息后，慌不择路地加入了联盟，甚至没考虑过联盟盟主、副盟主是否也是神。

就算后来知道了事实，他们居然也没离开，反而就这样世世代代地留了下来，甚至还会放任自己的后代们加入联盟，成为部员。久而久之，联盟才成为了如今这个庞大的星际组织。

所以，考虑到他们渴望和平的意愿，盟内的几个神明长老，都是性情比较温和的神明，譬如掌管四季的四时神，能够调节他人情绪的爱神，转世重生的正言仙，以及古灵神光瑞灵。

像这种‘荣誉长老突然成了古代战神’的情况，他作为统领，本该同时开启全盟投票，根据民意来决定该长老的去留。可就在刚刚，乔楷阳居然跟他打报告说——

“我申请攻打灼日星。”他们刚汇合一处时，乔楷阳一开口，就说出了这么一句话。“理由是，火鸟族不但蓄意谋杀了我的大徒弟，还妄图灭亡他的同族。我作为师父，必须为他报仇。”

“证据呢，我的好师伯？”他顿感无比头痛，只能按流程询问道。“众所周知，正行仙死于诸神之战，你在他确认死亡两千多年后突然这样说，若没有证据，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证据？哈，我最不缺的就是证据。”乔楷阳毫不犹豫地拿出一箱录影卡，塞进了他的机甲。“我在灼日星无限宫‘隐身’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找到它们。本来我想把它交给联盟的，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要自己去报这个仇。”

关行昀看了看不远处，就见炽光军主将——出身于炎灵族，和乔诚终是结拜兄弟的乔熹惟，骑着火马立在不远处，隔着金色的面甲，沉默地凝视着他，似乎格外希望他能给出一个交代。

他不怵乔楷阳，甚至完全可以设法驳回这个战争申请，但他多少得考虑一下乔熹惟的心情，不能把事情做得那么绝。

炽光军从来作战勇猛，且因长年驻扎在外，极端重视同袍手足情，现在乔诚终的死有问题，乔熹惟是不会甘心就此算了的。若他驳了申请，这个比他略强些的无冕神，多半得先把他生撕，再直接去灭了火鸟族，而根本不会考虑后果。

虽然他已经快压不住神力了，不会被生撕，但无联盟管控的星际战，普遍会给星际带来惨重损失……为了信任联盟的云英民们，他绝不能做这种不顾一切的事情。

思及此，他拨打了白琛的通讯码，并公放了通讯声音，又对等在外面的乔楷阳、乔熹惟说：“三师伯，小乔将军，请恕我职位低微，不能立刻批准这个申请。这件事情具体能不能做，我还得先问过盟主，才能给你们一个答案。”

乔楷阳没什么意见，毕竟这是正常的流程。乔熹惟没吭声，他的火马却十分不耐烦地刨了刨蹄子——能做战马的天马，都与骑士心意相通，所以偶尔也会帮骑士表现一下情绪。联盟总统领还地位低微？开什么玩笑！

白琛接得很快，一开口就是批评：“小关啊，你偶尔也可以变通下，不必事事都拿来问我嘛。你师伯他想打，你也就别走调解流程，只管安排特勤部和战斗部去划定战场，这不就行了！”

“您既然一直在关注这里，不如直接替我批了这份申请吧。”关行昀立刻往驾驶座里一仰，浑然一副躺平姿态。“我的统领印就在办公室，您可以想用就用，不必问我。”

“哦，别这么说，我现在可没有这种权限。”白琛那边传来了拉抽屉和翻箱倒柜的动静，大概是在翻找统领印吧。“联盟现在全是你们在做主，我和你五师叔已经交出权限退休了，什么大事都不想管，你怎么忍心为难师父我呢？”

“那就帮我写批示，立刻马上。”关行昀一点都没客气，他师父把他当牛用，他怎么就不能把师父当老牛用了呢。“太阳神乔楷阳……”

“不，不是太阳神，是炽景神。”乔楷阳笑着打断了他。“或者辨光彻照天君，写哪一个都行。你写‘太阳神对外宣战’，万一事后有人闲得无聊，跑来射日怎么办？”

“好吧，炽景神。”关行昀眯着眼笑了一声，这是他感到不满的前兆。“炽景神乔楷阳，以为徒复仇为由，欲向灼日星宣战，针对此事，统领部目前做出以下批示——”

“一，动兵时，务必疏散附近一切包括灵神、亡魂在内的无辜生灵。发起进攻时，需预先设置无攻击性结界，令其包围战场，不得使人误入。”

“二，正式开战前，务必与行阳星系六国联盟其余五国的首脑，达成最基础的一致观念，不得令其余五国之民众，在战事持续期间，因为这场战事受到任何形式的损害。”

“三，若炽景神本尊及其任意直系下属，有意大肆调集炽光军，为保护云英民的生命与财产，联盟将有权做出防御措施，方法包括且不局限于派遣联盟军驱逐、攻击非法入境的炽光军。”

白琛在另一边欻欻打字，什么都没有反驳，显然也赞同关行昀的想法。自无限君神陨以来，炽光军已经脱离管制两千余年，谁知道他们内部如今变成了什么样子？

但关行昀仍未说完——

“四，建议炽景神在发起战事前，预先询问好当今云英山主的意见。若当今山主不赞成开战，则联盟批示无效，目前已入境的炽光军，亦需从云英星系范围内撤离，否则后果自负。”

嗯？写批示的白琛愣了一下，他徒弟这是要把这只皮球踢给当今山君吗？

听到最后一个条件，乔楷阳暗暗松了口气，乔熹惟的脸色却变得不好了。当今山君能力强，脾气差，他和炽光军的兄弟姐妹们才刚领教过，若一不小心没商量好，他怕不是得折在这儿……关行昀这厮，一定是故意这么说的！

但看着正往这里来的山君，他没敢说这话。山君虽然年纪小，打一百个他还是绰绰有余的，他哪儿敢胡乱吭声？

这导致晓云驰踏着云，和嘉长川一起飘浮到他们近前时，乔楷阳还能笑得出来，乔熹惟反而已作如丧考妣态了。

晓云驰看了他俩一眼，没有说什么，反而先问候关行昀道：“关统领，别来无恙否？”

“身体健康，但心情不好。”关行昀很直白，直接表示了自己正面对着一个大麻烦。“小师叔，你现在有时间吗？”

“得了，我还不知道你？”晓云驰笑了一声。“有事小师叔，无事就直呼其名，简直是不敬师门典范……当然，我也差不多，咱俩谁也别说谁。不过，事先说好，我可不一定帮得了你。”

“也不是大事，就是你三师兄想打仗而已。”关行昀立刻抓住机会，一脚将这‘皮球’踢了出去。“理由是为你的师侄报仇。”

“我命苦的师侄们，有太多需要由师父帮忙报仇的了。”晓云驰叹着气，把球踢回给了关行昀。“不要因为我是山君，就把什么问题都丢给我啊。合理管制星际战，明明是联盟的工作吧？”

“还有。”他停顿了一下，看向乔楷阳，目光变得幽深。“三师兄，你为什么一定要现在打仗，是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吗？虽然行阳星系是因为你才叫行阳星系，但这并不代表你可以乱来。”

“才不是乱来呢。”乔楷阳笑得无害，仿佛才提出要打星际战的神并不是他。“我是有很合理的正当理由的，作为开战证据的副本呢，也已经按程序交给联盟了。至于证据的原件……那是我的记忆，没法提取，抱歉啊。”

这是只会出现在无限君脸上的表情。晓云驰注意着乔楷阳的表情、语气变化，心想。现在是什么情况，乔楷阳与景光、无限君三合一了吗？如果乔楷阳仍只是今生的自己，应该不会有这么强烈的战争意愿才对吧？

于是他说：“没关系的，三师兄。只要你还肯遵守规则，不伤无辜，我是不会因为心情不好，就去管这些闲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