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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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握着鎏金护甲的手微微发颤，铜镜里映出的朱唇鲜艳欲滴，却似染了血般刺目。内务府送来的胭脂盒歪倒在妆奁旁，靛青瓷碗里混着药粉的胭脂水泛着诡异的油光——若不是自幼在药房长大，能嗅出那股若有若无的细辛与乌头混合气息，此刻怕是早已七窍流血，成了景仁宫新添的冤魂。

\"美人，陛下传召。\"门外传来小太监尖细的嗓音，惊得窗棂上的冰裂纹花窗簌簌作响。我深吸一口气，广袖拂过案上打翻的胭脂盒，带起的瓷片在青砖上划出细碎声响。起身时裙裾下硬物硌着大腿，指尖触到匕首柄上雕刻的缠枝莲纹——那是昨夜在偏殿廊下，神秘老太监悄悄塞给我的，说\"贵人往后用得着\"。

椒房殿的宫灯在九曲回廊投下重重叠叠的影子，我跪在冰凉的青砖上，额头几乎要贴上刻着缠枝莲纹的地砖。龙纹靴踏过丹陛，玄色绣金蟒纹的衣摆扫过我的发顶，帝王特有的沉木香混着龙涎香扑面而来：\"听闻美人善舞？\"萧承钧的声音像是裹着冰碴，尾音却又漫不经心地拖长，带着猫戏老鼠般的玩味。

我垂眸行礼，莲步轻移至殿中。琵琶声骤然响起，十二根冰弦拨动的刹那，广袖翻飞间短刃已隐入袖口。旋转时金步摇流苏晃动，透过重重珠帘，我看见皇后凤冠上的东珠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她正倚在金丝楠木屏风后，那双丹凤眼隔着鲛绡纱，将我每个动作都钉在地上。

一曲《霓裳》终了，萧承钧抬手示意众人退下。殿内的铜鹤香炉突然\"咔嗒\"轻响，惊得我后颈寒毛倒竖。还未反应过来，腕骨已被铁钳般的力道扣住：\"姜家遗孤，扮成民女入宫，究竟有何目的？\"他掌心的温度透过中衣烙在皮肤上，而我望着他眼底翻涌的暗潮，忽然想起选秀那日，他站在白玉阶上俯视众生的模样。

\"陛下说笑了，民女只是...\"话音未落，窗外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萧承钧神色骤变，玄色龙袍裹挟着劲风将我拽到身后。黑衣人破窗而入的瞬间，寒芒映亮他面罩下阴鸷的眼——那握剑的手势，分明与三日前在御花园瞥见的郑国公府侍卫如出一辙！

短刃离手的刹那，我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黑衣人侧身避过攻击，反手直取萧承钧后心。千钧一发之际，我扑上前去，冰凉的刀锋擦着肩头划过，剧痛让眼前炸开万千金星。血珠溅在明黄龙纹上，宛如红梅在雪地里绽放。

\"护驾！\"萧承钧的怒吼震得琉璃灯嗡嗡作响，檐角铜铃在夜风里疯狂摇晃。待侍卫举着明晃晃的刀戈冲进来时，只余满地碎瓷与窗棂上的蛛网般裂痕。我瘫坐在地，看着太医持金针在伤口周围游走，余光瞥见萧承钧负手立在龙纹柱旁，眼神晦暗不明地凝视着窗外的夜色。

\"好个姜知意，倒真是让人惊喜。\"他忽然轻笑出声，声音里带着我看不懂的兴味。当夜，我被赐居景仁宫。宫婢捧着绫罗绸缎进来时，我却盯着窗外如钩的弯月出神——那黑衣人的剑法，分明与郑贵妃兄长郑国公府的护卫路数一致，而萧承钧看我的眼神，分明藏着比夜更深的算计。

次日晨起，景仁宫的喜鹊还未开始啼叫，便有消息传来：御膳房新来的小宫女溺毙在荷花池。我望着铜镜里苍白如纸的脸色，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腕间新得的翡翠镯子。冰凉的玉镯突然变得灼人，恍惚间，我仿佛看见池底那张青灰的脸，正透过水波，朝我露出诡谲的笑。